中途有好幾次,賀卿都想停下來歇一歇,但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催使着她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始終沒有停留。
直到進了問道宮,她甚至還神色如常交代了玉屏幾句話,直到進了自己的屋子,才突然脫力一般倒在床榻上,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
或許是耗費了太多心神,賀卿本來隻想躺一會兒,沒想到竟然就保持着這個姿勢,沉沉睡了過去。
還是玉屏見她沒有動靜,進屋來看,才替她脫去鞋襪,又蓋上了薄毯。但這些并沒有讓賀卿睡得更加舒适,大概是俯卧的姿勢壓迫了心髒,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又做起了夢。
說是夢,卻也是她親身經曆過的事。
她好像又回到了新婚之夜,才見第一次面的丈夫死在了身邊。周圍是進進出出的人,賀卿縮在角落裡,滿心惶恐與絕望。但這種情緒也并未持續太久,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她。
“都怪這賤婦!”一個身着紅衣、滿頭金銀珠翠,瘦長臉、吊梢眼的中年婦人一把将她拖了過來,使勁摔在地上,“我呸!說什麼金枝玉葉,娶了她沖喜我兒必然能好轉。結果幾十萬兩銀子撒出去,卻娶回了這麼一個災星!我兒之前明明已經有所好轉,必是被這災星所克!”
她一邊罵,一邊擡腳不停往賀卿身上踹,面上的表情兇惡至極,直如厲鬼。
賀卿抱着頭趴在地上,她能夠感覺到周圍有不少人,但并沒有誰替她說一句話,還有人附和那婦人,更有人揣測道,“瞧着半點金枝玉葉的貴氣都沒有,别不是何不平那老貨收了錢卻不辦事,弄來一個冒牌貨糊弄咱們吧?”
兵荒馬亂之中,賀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将“何不平”這個名字記下的。
又有人啐道,“說什麼金枝玉葉,日子興許還不如咱們家的姑娘!要不然哪能輪得上咱們求娶?不過在宮裡不得寵,隻怕老天爺也不肯眷顧,因而這沖喜才沒有效果。”
之後的事,在賀卿腦子裡就是一片混亂,隻聽得見衆人七嘴八舌地說話,至于具體說了什麼,卻是聽不清的。
直到她又被人一把揪了起來。
還是那張長着吊梢眼的瘦長臉,看起來刻薄無比,是她那死鬼丈夫的娘,她的婆婆。中年女人拎着她的衣領,表情猙獰、形如餓鬼,塗了太多口脂的嘴看上去十分吓人,張合間,聲音也像是從九霄雲外傳來。
“既然你克死了我兒,那就跟着陪葬,到了地下繼續侍奉我兒吧!”
然後……然後是大紅的绫緞繞過脖頸,就那麼用力地勒着……
窒息地感覺迅速地包裹住她,過于劇烈的痛苦讓她産生了幻覺,一時覺得自己在烈火之中被焚燒,一時又覺得自己被河水淹沒,一時又像是在被淩遲,刀剮一般的疼痛從體表鑽入心髒……
賀卿被人按着,虛脫地掙紮着,開始還能保持一點晴明,後來便漸漸陷入混沌之中,直至眼前隻剩下一片黑暗。
“啪”的一聲,賀卿整個人從床上滾下來,摔在了地上。疼痛讓她立刻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卻一時提不起力氣爬起來。
賀卿就這麼躺在地上,心髒怦怦怦地跳,滿頭大汗地抓着自己的衣領,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好半晌才從那種仿佛窒息狀态裡緩了過來。
她盯着帳子上懸挂着的五彩絲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無限可能,活着就可以做很多事。
直到氣喘勻了,心悸的感覺也漸漸褪去,賀卿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口叫玉屏進來伺候。但這一張開嘴,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第一下竟沒有發出聲音,之後說出來了,卻也粗啞難聽。
賀卿吓了一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潤嗓子,才總算能說出話來。
今天這一番折騰,她出了好幾次汗水,衣服卻沒有換過,黏糊糊的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所以叫了玉屏進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水沐浴。
将身體浸入略有些燙的熱水之中,賀卿這才慢慢放松下來。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手裡一直攥着顧铮的那張字條,連忙張開手,字條已經被水濡濕,凝成了一團,展不開了。
這天晚上賀卿沒有睡,念了一夜的道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也閉門不出,隻讓玉屏對外宣稱要閉關。
不過說不說也沒多大的影響,從始至終,隻有張太後派人來問了幾次。
等賀卿再出門時,已經将心态徹底調整完畢。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咨平殿拜見太皇太後。不過賀卿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去見何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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