苾月索性住在了蘭園,果然幾日之後,他便着了魔似的,趕往蘭園,現在他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面對這張臉了。
他在醉酒時把她當作她,在清醒後知道她不是她,但他無法阻止自己前往蘭園的腳步,一次,兩次,他來蘭園的次數日漸頻繁。
苾月找到無忌,最後一次同他說:“阿兄,對不起,我不會再回秦王府了。”
“你胡說什麼,為什麼不回去,為什麼出爾反爾?”無忌怒不可遏。
“你别問了,總之我不會回秦王府了。”
無忌怒氣難消:“你說不回就不回了嗎?你知道這關系到長孫家多少條人命?”
“但是,我已經回不去了。”苾月望着他一臉無奈。
“有什麼回不去的,現在就跟我回去。”無忌伸手拉她。
“不,我不回去。”苾月掙脫他:“你們現在一個個都逼我,當初為什麼不早點将我救回來,還有阿璃,她把秦王府弄得雞飛狗跳,現在卻想一走了之,要我去收拾那個爛攤子,憑什麼呀?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你這說的什麼話,如果不是阿璃,我們長孫家早就被滅族了,而且這些風波不是你當初去追太子,又怎會引起,你居然還倒打一耙。”
無忌望着她,臉色越來越嚴肅:“你說你不想回秦王府,那你要去哪裡?”
“三哥給你的最後通牒是,要麼立刻回秦王府,要麼離開長安,永不踏入一步,你自己選吧……”
“兩個我都不選,因為我做不到。”苾月擡頭無畏的望着他。
“呵,那就是說你打算留在長安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非要作死,然後再拉上整個長孫家族去給你陪葬,是嗎?”無忌隻覺滿身的血直往上湧,極力克制着想打她一頓的沖動。
“你放心,我不會死,長孫家族也不會有事。我會很小心的。”
無忌冷着臉:“你覺得三哥會放過你嗎?”
“哈……”苾月冷笑道:“過去,父親為了所謂的家族名利運勢,已經抛棄過一個女兒了,如今三哥又打算把我除掉嗎?這就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作風嗎?既如此,讓他來好了。”
她毫不意外,他這個同父異母的三哥一慣冷漠、自私、無情,當初父親死後,他便把他們兄妹及母親趕出了家,幸虧舅舅收留了他們。幾年前,因為無忌要成婚,他們才在舅舅的斡旋下得以回到長孫家,但又哪裡過了一天好日子呢。現在她不在乎了。
“你…..”無忌沒辦法勸服她,兄妹倆不歡而散。
她回到蘭園,繼續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他們在日暮的山坡一邊欣賞落日一邊喝酒,在半夜的房中一邊癡纏一邊喝酒,也在溪邊的涼亭喝着酒,她舞劍,他擊掌,然後他枕着她的胳膊沉沉睡去漸至天明。
她以為,他再也離不開她了;她以為,她終于得到他了;她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但是……
這時,寂丘見她已經安定,且依附的是太子,自己做為常道觀的弟子,不能牽扯廟堂皇族之事,便離開了。可是半個月後,他又回來了,并在西郊城外找了個道觀住下,兩人互通往來。
苾月畢竟青春年少、心思未定,無法做到日日呆在蘭園面對着那些花花草草,而太子也不能日日過來,她便時常溜出去,要麼去道觀找寂丘請教武藝,要麼帶着寂丘去長安城四處閑逛。
雖然她戴着帷帽極為小心,但幾次之後還是被長孫安業發現了,于是一路攔截追殺,好在她每次在寂丘的掩護下都能有驚無險的逃回蘭園。
建成應該就是從這時候漸漸對她不滿的,她這樣任性胡為遲早會被人發現她與蘭園的關系,他不能将自己置于這巨大的麻煩與危險當中。
雖然已經警告過她幾次了,可是她依然如故。而且她在園子裡的時候也不得安甯,因為她對園中的花草毫無興趣,每次練劍時還總會損壞周圍大片大片的花草,補救的速度永遠趕不上她破壞的速度。
對詩詞書畫更是無感,從未見她翻過一頁書,寫過一個字,所以種植陳夢良等蘭花的花房和靠近蘭溪亭的書齋她從未踏足過,這是建成唯一感到欣慰的。
她生活奢靡,對膳食及服飾極為挑剔苛刻,對園中仆役更是呼來喝去,行事任性妄為,又總是糾纏園中護衛與方禹忠等人比武,令人頭疼不已。
建成時常想,同一對父母生的孿生姐妹,性格、興趣竟會如此迥異。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漸漸生出了請神容易送神難之感。
他們兩人也隻有在飲酒時和飲酒後才能相處融洽,其它時候建成希望她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他隻想靜靜的看着那張臉。
這天晚上,建成看着身邊這張熟睡的臉,想到病中的她在秦王的折磨下已命在旦夕,而面前的這個麻煩,遲早會惹出大禍,既然連她的兄長都對她痛下殺手,那自己又有什麼好顧惜的呢,他第一次對她動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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