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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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細細回想自己當年做的事，站在嶽靈珊的角度思考，眼前豁然開朗。顧安甯沒有再暗中觀察這一家四口的茶話會，默默退出房間，出現在院子裡。不遠處嬉笑打鬧成一團的師兄弟們忽然停下了動作，朝顧安甯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聲道：“誰在那裡偷偷偷摸摸的？”顧安甯意識到自己有片刻顯形。說實話，他内心對于鬼怪有一些恐懼，可是自己扮演鬼怪的時候，也總會有些幼稚的惡趣味。顧安甯很樂意看到這種效果，有種暗戳戳報了仇的感覺。不過有任務在，不能搞出太大的亂子。那位留着胡子，年紀最大的弟子朝這邊走來之後，顧安甯已經及時隐藏了身形。“怎麼樣，二師哥？”有人問道。二師哥道，“看花眼了吧，沒有人在。”“我一個人看花眼也就算了，怎麼可能咱們大夥兒一起看錯？你們說是吧？剛才肯定有人在。難道對方是個武林高手，輕功卓絕，能在片刻間消失不見？”大家都覺得他的猜測很有道理，接着有人道：“咱們要不要去跟師父師娘說一聲？”那人道：“這種小事，就算咱們說了，師父師娘也未必會放在心上，大師哥主意最多，先找他去問問。對了，大師哥呢？怎麼一直沒見到他？”·顧安甯在山上呆了幾天，大體上知道五嶽劍派以衡山派為首，想來衡山派得知的消息不會太少。離開華山後，顧安甯去往其他幾個門派走動了一圈。非人類的身份很好用，隻要顧安甯想隐藏身形，沒有人能看得到他。顧安甯不是第一次成為幽冥火，對這具身體的了解程度遠超拘魂鬼和癡鬼。就算不靠鬼類自帶的手段，也能與武林中人有一戰之力。他不想節外生枝，行動間小心謹慎，一路下來順利極了。幾番打聽，顧安甯在四川青城派那裡，将事情串聯起來。嚴格來說，青城派和華山派并沒有交惡。青城派先祖長青子與華山派前任掌門是至交好友，長青子與福威镖局的林遠圖對戰後輸了招懷恨在心，他将此事同華山派前任掌門提起過，當時嶽不群還是一個小弟子，就伺候在一邊，聽到了他們談話。青城派和華山派都知道福建林家有厲害的劍譜。華山派向來大度中庸，不會做出強搶豪奪的惡事，青城派私底下卻有些小動作，被嶽不群察覺了。誰都想當武林盟主一統江湖，小小的青城派想，其他門派也想。華山派不與人争，若是真有一方勢力能統一整個武林，要麼華山派從此不複存在，要麼永遠會低人一頭。嶽不群素來有君子劍的雅号，不像是心思龌龊的人。了解真相之後，顧安甯卻覺得他派弟子下山後的許多小動作都有了解釋。顧安甯不在乎誰是最後赢家，他隻想知道，門派衰頹和父親人設倒塌，哪一個對嶽靈珊影響更小一些。隻要嶽靈珊能承受得住，不會自此一蹶不振，他的任務就可以完成。在外面轉了一圈，顧安甯回到華山後，山上的雪已經消融，變成另外一番景象。嶽靈珊穿了一身青色裙子，頭發挽得很精緻，興沖沖地沿着山路往下走。她一個人下來，手裡握着佩劍，腰上别着荷包，沒有旁人陪着。顧安甯站在半山腰，冷風吹得帷帽飄個不停。看到顧安甯之後，嶽靈珊彎了彎嘴角，加快腳步走了過來。将要來到顧安甯跟前時，故意闆起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疑惑道：“你穿這麼少，不會冷嗎？”“不冷。”顧安甯說，“我在等你。”“嗯？等我做什麼？”嶽靈珊說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當初陪伴自己的男人不會那麼冷漠，全然把她忘在腦後，一點都不在意。“這幾日無事做，回來看看你。”這種情況下，明明可以說出更加動人的話，哄女孩子開心，可是受到幽冥的影響，顧安甯還是講出了毫無修飾再普通不過的緣由。嶽靈珊到沒有不高興，秀美的臉上笑意未減，她嘟着嘴低聲抱怨了一句，又問道：“你離開之後去了哪裡？離華山派很遠嗎？為什麼這麼久都沒回來？”二人間的生疏随着問候消失不見，并肩行走在山路上。沒等顧安甯回答，嶽靈珊又道；“走這邊，那條路人太多了。”顧安甯沉默思考着如何應對。幽冥跟其他鬼不太一樣，他沒有實體，本質上也沒有人形。扮演别的鬼，顧安甯不會收到他們生前的記憶，死後心心念念的執念占據全部心神，讓它們情緒不穩，時常忽略掉周圍的事物，偏執冷漠，腦子也不怎麼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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