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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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屋裡的氣氛卻很溫馨。徐嗣諄和徐嗣誡從退步出來，兩人還在議論元宵節時做失敗了的那盞燈籠：&ldo;……早知道這樣，就應該不用琉璃而是用堆紗的。&rdo;&ldo;我們要的多。琉璃得請管事們忙着到專門的鋪子裡訂，太麻煩了。&rdo;徐嗣誡笑道，&ldo;還是用堆紗吧！大不了我多做幾次，找到解決的法子！&rdo;自從那天伏在十一娘膝頭哭過後，徐嗣誡有什麼事就盡量不麻煩别人。徐嗣諄自然不以為然：&ldo;這有什麼的。讓火清庫房要就是了。&rdo;說着，看見徐嗣誡屋裡的喜兒正和一個還沒有留頭的小丫鬟站在過道說話。那小丫鬟他認識，在十一娘屋裡當差。兩個人也不顧過道有風，臉吹得紅紅的，依舊在那裡說的喜笑顔開。&ldo;怎麼也不換個地方說話！&rdo;徐嗣諄笑道，&ldo;别看開了春，這兩天的風還是挺厲害的。&rdo;喜兒和那小丫鬟忙上前給兩行禮。徐嗣諄見喜兒眼角眉梢都挂着掩飾不住的喜悅，不像從前那樣端正肅然，又因喜兒是十一娘賞給徐嗣誡的，徐嗣諄也好，徐嗣誡也好，不把她當尋常的丫鬟，因此笑着打趣：&ldo;喜兒姐姐有什麼好事，也說出來我們聽聽，我們也跟着歡喜歡喜？&rdo;喜兒聽到相熟的小丫鬟過來給她道喜，知道兩個侄兒馬上就要進府在六少爺身邊當差了，心裡實是歡喜。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六少爺面前露臉，前些日子還有人因為太過急進而被打了闆子。她的侄兒卻能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了六少爺屋裡當差……可見夫人待她家是如何的親厚了。她進府的時間不短了，又在徐嗣誡屋裡當差，管事、管事媽媽、丫鬟、婆之間的明争暗鬥，還有大家對四少爺、六少爺的觀望與期待，她都看在眼裡。見問話的是四少爺，強壓着心底的高興，笑着說了句&ldo;也沒什麼大事&rdo;，然後轉身幫兩人撩了簾子，要服侍他們進屋。十一娘屋裡當差的小丫鬟卻不以為然。夫人這樣的擡舉，換成誰都要樂得合不攏嘴。何況剛才喜兒一直在笑啊！笑的。還以為喜兒是不好意思自己說出來，就湊趣道：&ldo;喜兒姐姐的侄兒馬上就要進府當差了！&rdo;徐嗣諄和徐嗣誡一愣。喜兒不由嫌那小丫鬟多事，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忙笑着解釋道：&ldo;我大嫂今天帶了兩個侄兒進來給夫人問安，夫人看着我兩個侄兒有趣，就問他們願不願意到陪六少爺玩。我兩個侄兒年紀還小，長安今年才七歲，長順才三歲。不懂事。每次跟着嫂嫂進府都有糖吃，有賞錢拿。聽說能到府裡來，自然是忙不叠地應了。&rdo;四少爺在内院的時候，身邊也不過兩個三等的小厮，是到了外院後，才又添了兩個三等的小厮，四個沒入等的。現在六少爺屋裡已經有兩個小厮了，夫人又幫着添了兩個……她盡量地把這件事輕描淡寫，&ldo;隻是他們年紀小，夫人也隻是随口問了問，到底怎樣，還不知道呢？&rdo;徐嗣誡覺得十一娘待濱菊、琥珀等從前服侍過她丫鬟的孩子都很喜歡，因為看到孩子有趣說出這樣的話來完全可能，并沒有多想，道：&ldo;長安進府當差還差不多，長順來了，隻怕還要安排一個人照顧他！&rdo;說着，就想起長順怯生生伏在濱菊懷裡的樣子，不由失笑。徐嗣諄卻想到他小時候，十一娘就很喜歡讓他身邊的小厮帶着他玩。還說，男孩子就應該和男孩子一起玩。總和小丫鬟丢沙包，以後就隻知道拿針線。還常常鼓勵他多跑多動，偷偷陪着他跳百索。看着兩個小厮有趣，讓他們進府來陪謹哥兒玩，像是十一娘的手筆。他也跟着笑起來。那小丫鬟隻當喜兒是在謙虛，兩位少爺也滿臉是笑，忙道：&ldo;既然夫人答應了，侯爺肯定會答應。到時候喜兒姐姐兩個侄兒進府的事還不是鐵闆定釘的事！&rdo;喜兒眉頭蹙了蹙，眼角不由打量徐嗣諄的神色。徐嗣諄輕輕颌道，顯然很贊同小丫鬟的說法。&ldo;六弟皮着呢那些丫鬟、婆子根本就看不住他。是應該多安排兩小厮才是。&rdo;他笑着對徐嗣誡道，&ldo;你不知道，前兩天我去暖房挑蘭花，正好遇到了結香姐姐，也在那裡搬蘭花。聽說六弟在韶華院畫竹子，就跟過去想給二伯母問了個安。誰知道進了院子，二伯母正滿頭大汗和丫鬟、婆子在找六弟！&rdo;徐嗣誡吓了一大跳。二伯母孀居，所以他們沒有什麼事是不敢去打擾的。&ldo;出了什麼事？&rdo;他忙問，&ldo;母親知道這件事嗎？&rdo;神色很焦急。&ldo;也不是什麼大事！&rdo;徐嗣諄一面說，一面進了屋。徐嗣誡跟了進去。&ldo;二伯母聽說六弟要畫竹子，就在院子的石桌上鋪了宣紙。六弟一會跑到竹林裡看半天，一會跑回石桌畫兩筆。二伯母坐在一旁看着，眼看着一幅竹子就要畫成了。二伯母就吩咐小丫鬟把埋在屋後的舊年雪水取出來煮茶。六弟聽了也要去。二伯母讓他專心畫畫。他當時應了，結果卻從林子裡穿到了後院去幫小丫鬟取雪水了。二伯母看到他進了林子半晌沒有出來，忙讓人去找。&rdo;說着話，兩人在内室的大炕上坐下。關于謹哥兒的事，喜兒很關心，親自給兩個奉了茶。&ldo;他跑到後院去了，哪裡找得到。&rdo;徐嗣諄想到當時的情況就很想笑，又覺得涉及到二伯母的體面，不應該，表情因此而顯得有些怪異，&ldo;韶華院比别處都高。二伯母當時臉就白了。把跟在六弟身邊的丫鬟叫來問，也問不出個什麼。急得不得了，滿院子找人。&rdo;徐嗣誡聽着心都揪了起來，傾着身子望着徐嗣諄：&ldo;後來怎樣了？&rdo;&ldo;後來二伯母把黃小毛和劉二武叫進去找。這才把滿身是泥的六弟找到。&rdo;徐嗣諄笑道，&ldo;二伯母哭笑不得。把那小丫鬟訓斥了一頓，又借口六弟畫畫把墨滴到身上，讓阿金回去給六弟拿了件幹淨衣裳過去換了，親自幫六弟梳洗了一番，這才算完事。&rdo;徐嗣誡松了口氣。&ldo;這要是讓母親知道了，隻怕謹哥兒又要被教訓了！&rdo;&ldo;就是！&rdo;徐嗣廓笑道，&ldo;所以二伯母讓大家别告訴母親，免得母親知道了擔心不說，謹哥兒也要被訓斥。&rdo;兩人說說笑笑，很快轉移了話題，說起了給徐嗣谕送行的事：&ldo;……三哥的意思，明天到城南新開的一家李記去吃一頓，算是給二哥送行。說什麼春熙樓、聽鹂館的，吃來吃去總是那些東西，沒什麼意思！&rdo;&ldo;去城南啊？&rdo;徐嗣誡猶豫道，&ldo;會不會太遠了點？也不知道那個李記到底怎樣？&rdo;&ldo;遠點才好！&rdo;徐嗣諄笑道，&ldo;聽三哥說，那地方很不錯。他們的同僚常到那裡去吃飯。&rdo;過了年，徐令宜漸漸對他們開了門禁。去哪裡隻要跟侍衛處的說一聲就行了。徐嗣誡聽着也不由心動。&ldo;那二哥怎麼說？&rdo;徐嗣谕一向穩重，而且見多識廣。徐嗣誡覺得如果徐嗣谕同意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ldo;二哥也覺得好！&rdo;徐嗣諄笑道，&ldo;三哥讓我們明天己初就走。到李記吃午飯！&rdo;&ldo;好啊！&rdo;徐嗣誡也來了興緻，兩人議論起明天怎麼去城南來。喜兒這才輕手輕腳出了屋子。四少爺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站在台階上，不由長長地透了口氣。聽說長安和長順要到府裡來當差，徐令宜笑着打趣十一娘：&ldo;行啊！這可是一箭三雕啊！既給了謹哥兒一個教訓，也給了萬家一個體面，更是不動聲色地把長順給弄進府來……隻怕謹哥兒那裡你要跟他好好說說才是。他剛打了人，你立刻就把人放到他身邊做了個小厮，隻怕他一時拉不下這個臉來！&rdo;不得不說，徐令宜非常了解這個兒子。聽說長安和長順給他做小厮，謹哥兒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待濱菊、長安、長順走後，他在十一娘身邊磨磨蹭蹭了半天，想讓十一娘改變主意，又不敢開這個口。畢竟是謹哥兒要用的人，她勉強安進去，謹哥兒要是根本不讓長安近身，不僅誤了長安的前程，也浪費了她的一番苦心，十一娘和細細地說了半天&ldo;知錯能改&rdo;、&ldo;寬和大度&rdo;之類的話，謹哥兒聽着漸漸高興起來，覺得自己不計前嫌讓長安在自己身邊正應了爹爹說所的&ldo;心胸寬廣&rdo;，很慡快地答應了十一娘的安排。徐令宜聽了哈哈大笑：&ldo;謹哥兒可不是一般的要面子。&rdo;說着，臉色沉凝下來，&ldo;我看，這個毛病要改一改才好！&rdo;&ldo;孩子還小。&rdo;十一娘笑着收拾手裡的針線，準備歇息，&ldo;他隻知道這樣做父母會不高興，那樣做父母會高興。父母高興的，就會使着性子去做；父母不高興的，想做也隻敢偷偷摸摸地做。哪裡懂那麼多大道理。隻能一件一件的來。要緊的是我們不能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做些自相矛盾的事，讓孩子分不清楚父母的态度。&rdo;&ldo;說的像訓小狗似的。&rdo;徐令宜聽着失笑，奪了她手裡的藤筐，柔聲道，&ldo;又在做什麼？小心眼睛實在要做，不是還有谕哥兒媳婦嗎？這兩年身子骨剛好些了，你就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痛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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