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如此。”在馬文才身邊擔任軍師的崔廉持不同意見。“我在郦兄身邊這麼多年,對蕭寶夤的性格也算了解。此人深識機運,其部衆既勁健,而其用兵亦頗有天才,關中多年的叛亂,都給他鎮定了。胡太後作亂時他沒反,爾朱榮屠殺宗室時他也沒有反,并不是個會因激憤動作的人……”“但正因為如此,一旦他反了,便不會反複。蕭寶夤和杜、葛之流不同,他是前朝皇族出身,又是一方諸侯将領,并不是無路可退的流民,也不是為了生存揭竿而亂。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洛陽裡那位也不算什麼名正言順的魏主,元冠受正在對抗爾朱榮的大軍,此時不趁亂進攻,又要等到何時?”他眉頭緊蹙,顯然也不明白蕭寶夤為何按兵不動。“何況現在蕭寶夤一門族滅,與元冠受有不共戴天之仇,隻要還有些血性,絕不會現在這個時候忍氣吞聲。”蕭寶夤領軍在外這麼多年,曆經幾朝,從來就沒有哪一位掌權之人敢動他的家人,南陽公主是孝文帝之女,在宗室之中也頗有威望,哪怕他真在長安稱了“大齊皇帝”,爾朱榮也隻是命人将她家人看管起來,以免被蕭寶夤的人暗中救走而已。可元冠受一得長安,他全家就死了,說和他沒關系,誰能信?就算沒起兵報仇雪恨,總要下篇檄文冒個泡吧?就在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有人在廊下通報,說是梁國有使者求見馬文才。這裡是潼關,不是洛陽,梁國使者來到此處,恐怕半個月前就已經出發了,可謂是“千裡迢迢”而來。算下時間,那是元冠受剛剛拿下洛陽不久。而且使者直接來了潼關而不是中郎城,說明這位使者要找的是馬文才不是陳慶之,如此一想,馬文才推測是梁帝有什麼吩咐,也不敢讓人久候,讓崔廉稍微回避下,立刻動身前往迎接。這群梁國使者明顯一路快馬加鞭,為首那人為了阻擋路上的風沙裹着一身披風,頭上風帽鬥篷俱全,将整個人遮得密不透風,也看不清身形相貌。在他身後是一群身着胡服的精幹之士,腰間配着武器,身上穿着皮甲,顯然不是尋常護衛。“不知閣下是……?”馬文才遲疑着詢問這位使者,并沒有靠近。雖然對方既然能讓衛兵信任入内通報必是持有梁國的印信文書,但自從知道蕭綜一直在招攬江湖異士後,他對于這些陌生人都持有提防态度,以防遇見刺客襲擊。那人大概也是明白馬文才的顧慮,見他來了就揭開了鬥篷和風帽,露出讓他熟悉的一張臉來。“褚向?你怎麼來了這裡?!”待馬文才看清了這張臉,驚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想象不到是他。褚向這一路風塵仆仆、藏風露宿,竟然沒有絲毫損害他的容貌,隻是臉色蒼白,頗顯憔悴,然而整個人依舊風儀端麗,眉目如畫,若不是用鬥篷風帽遮掩,這一路過來誰也不會忘記他的臉。甚至脫去掩飾的刹那,馬文才隻能想到“蓬荜生輝”這幾個字,更别說門口護衛馬文才安全的那些侍衛了,目光根本就沒辦法從褚向臉上移開。褚向一路過來也是疲憊的不行,全靠一口氣撐着,見到馬文才來了面上露出喜悅之色,直往馬文才身後張望。“馬文才,徐兄在不在你這?”他語氣急切,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似的。馬文才被他這幅樣子感染,愣愣地點了頭。“在的,他不願跟着陳慶之,随着我的大軍過來了。”褚向聞言松了口氣,剛剛強撐着的那口氣也沒了,整個人一軟。馬文才連忙上前将他攙住,思緒已經清明起來,腦子一轉便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你來這裡做什麼?是蕭寶夤那邊有什麼變故?”“是。”褚向點了點頭,倚着馬文才的胳膊站直了身子,警覺地看向四周。“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說。”褚向是蕭寶夤的外甥,他奉命抵抗蕭寶夤的大軍,他的外甥卻出現在千裡之外的潼關,傳出去免不了要多個“通敵”的名聲。馬文才了然,命左右攙扶褚向進了府,又派人去将徐之敬找來,才下令通報的衛士不要将此事傳出去。現在潼關城守府内外都是馬文才的人,自然不會亂傳。褚向長相雖然陰柔,可性格卻并不懦弱婆媽,被人攙入城守府後也不避諱馬文才幾人,當即掀開了自己的衣衫查看傷勢。隻見他接觸缰繩和鞍座的手掌、大腿内側都被磨得血肉模糊一片,而他動作竟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将黏住了血肉的衣服撕下,帶走一片好好的皮肉,原本瑩白細膩的皮膚也因此猙獰可怖。他“嘶”了一聲,就這麼敞着傷口,等着徐之敬來處理。端看他的傷勢,也不知路上到底跑了多久。褚向身後的衛士們似乎對褚向來這裡有些不滿,但他畢竟是主人,再有不滿也不敢置喙,隻能打起精神護衛着他的安全。“你不在邊關主持互市,來這裡做什麼?”馬文才和他同窗一場,之後更是長期合作走私兵器、糧草等物,私交比旁人知道的更深,倒不怕他行刺。“你這走了怕有半個月吧?那邊隐瞞的住嗎?”“我外表柔弱,突染肺疾病了半個月也沒多少人會懷疑。”他調侃着自己的長相,臉上卻有苦澀的表情。“實在是發生了極大的變故,不得不走……”他歎了口氣,說起自己一路的波折。“我先是去了洛陽,打探後才知道你和白袍軍分開了,陳将軍去了中郎城,你來了潼關,我一刻都沒有耽擱,追着你一路來了潼關,路上還跑死了一匹好馬。”褚向臉上露出慶幸的表情。“這一路上,我既擔心徐之敬在陳将軍那裡,又擔心不能順利見到你,擔驚受怕了一路,直到見到你,那顆心才放了下去。”說話間,徐之敬已經接到了消息,急匆匆提着箱子趕到,一進門見到袒露着雙腿的褚向就是大驚。“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他連忙過來,跪坐在褚向身邊,先清理起他的傷口才開始叙舊。徐之敬曾是太醫令,蕭衍派他跟随白袍軍入洛是擔心兒子在洛陽會有什麼傷病,但徐之敬并不是什麼武勇之人,武藝實在不行,大多留在後方。這一路上,他經曆大小無數戰事,之前什麼“不治庶人”的破毛病早就已經抛到了腦後,也不知培養出了多少軍醫,直到洛陽才算安逸下來,就等着接到蕭綜一起回去。誰知蕭綜失蹤了,徐之敬既不願去中郎城螳臂當車,也不願留在洛陽和一群陌生人虛與委蛇,就跟着馬文才來了潼關。褚向見到徐之敬,也是眼光濕熱,看着他竟激動到嘴唇翕動,說不出話來。“你這是什麼樣子?”徐之敬以為自己動作重了,手上動作連忙又輕了幾分。“這是跑了幾天?你就不知道多穿幾條褲子嗎?”“情況實在太急,根本顧不得了!”褚向擡頭,看向屋中的馬文才,道出自己的苦衷。“馬文才、徐之敬……”家舅一個月前遇刺,雖然刺客當場伏誅,但這一個月來遇刺的傷口急劇變化,半個月前已經開始潰爛,他雖體格健壯強撐到現在,卻始終高燒不退,無人能醫。”他一生颠沛流離,沒有品嘗過家人的關懷,唯有一個舅舅對他關心愛護,卻也因為身處兩國,不能時刻承歡膝下。卻沒想可以再次相見,确是這樣的噩耗。“我知道這麼說實在厚顔……”他一咬牙,就這麼跪在了兩人的面前。“還請馬兄高擡貴手,将徐兄借給我,讓我們通過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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