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參軍來了?”因天熱,正午暫時休息,從大黑上翻身下馬的花夭依舊是一身戎裝,英挺的鼻子、深邃的五官有着不屬于中原人的異樣……異樣的難看!馬文才心中冷笑,鼻子裡哼了一聲。“嗯。今日練兵的情況如何?”白袍騎大規模裁掉了原本的軍隊,便開始重新募集新兵,花夭要求的騎兵隊不能從新人裡選,但新人卻可以跟着花夭挑選的人一起訓練。隻要他們跟得上這個強度。“馬戰不是會騎馬就行,馬和人一樣都需要重新訓練。我擔心幾個月後才會有什麼成效。”花夭憂愁地看向北方。“到那時,也不知道局勢如何了……”“急着回去,就别老是想東想西的。”馬文才騎在馬上,低着頭冷臉看它,“好好練兵,帶着我梁國的軍隊回去,去追尋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就别盯着他了!“我沒想東想西啊。”花夭摸了摸下巴。“我就想了想你。”片刻後,校場另一頭正在學習騎馬的陳慶之忽聽得校場傳來一聲大喊。“不好了,馬侍郎從馬上掉下來啦!”藏拙守舊陳慶之從小就在蕭衍身邊當書童,他從來沒有特别的被教導過什麼東西,所有學會的本事,都是在給蕭衍當書童時,在一旁聽來的。他其實很聰明,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五經兵法,皆是一點就通。就連最難高深的棋術,也在長期和蕭衍對弈的情況下飛快的提高着,在成年之前就能和棋術上品的蕭衍不分高下。蕭衍出身蘭陵蕭氏,剛做官時就在衛将軍王儉的手下。在那段期間,蕭衍開始學習兵法、并在戶曹裡任職,學着怎麼管理軍隊的後勤。作為書童和随扈,他也同樣吸收着在軍營裡的一切,如何調兵遣将、如何提高士氣,如何計算補給。在蕭衍身邊的三十年間,他學會了很多很多,但從最初一直到如今學會的最大本領,是藏拙。沒有人知道蕭衍其實善妒,因為蕭衍也是常人眼中的天才,他從小驚才絕豔、非常人之輩,很少有值得他嫉妒的人。先皇後郗徽曾經說過一句話:“夫君若做一逍遙散人,那必定是疏狂灑脫的名士;夫君若做一賢臣,那必定是如同謝安一般的股肱之臣;”“夫君若做提刀上馬,那這萬裡江山也遲早都是夫君的。”因為蕭衍是這樣的天才,在同輩之中無出其右,所以以陳慶之的才華和棋術其實都已經不同尋常,别人卻隻覺得“他是那個蕭衍的書童,理應厲害”。陳慶之知道别人怎麼看他,他隻是個書童,所以即使他很聰明,他也從來不敢将這些本事表現的太過厲害。他不敢讓人知道蕭衍看兩回才能記住的東西,自己一次就能記住;蕭衍看兵書推演一夜才能推導出的結果,他仔細琢磨就能找到關竅;他其實棋術早就已經超過了蕭衍,但無論在什麼時候,他也要維持着和蕭衍對弈,隻有執黑才能十局赢上一二的水平。在這個講究風骨的時代,旁人都在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努力,在看的見的地方懶散成性;唯有他,在别人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他都表現的非常努力,而且是以一種拼了命的方式努力。這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非常艱難、非常努力才得到的,而他那努力的方式,也給人留下了“到底是個庶人”的印象。即使他根本不需要努力也能達到這樣的地步。這樣的“努力”讓他平安長大、成為皇帝器重的主簿、能自由出入宮内外的近侍,也讓皇帝将他看做半個子侄,一些交給旁人不方便的事情,他都願意交給自己。但也是這樣的“努力”,讓他半輩子隻能當個流外的小官,他入不得中樞,掌不得軍權,空有一身才華,隻能做做跑腿的事情。畢竟他的才華,都隻是努力得來的。而努力得來的才華,遇上本就有才華的人更加努力時,是那麼的不值一提。如今,他終于得到了一個機會,哪怕隻是老弱殘兵,哪怕是不受重視的騎兵,哪怕是皇帝一時憐憫才賜給他的機會,還會随手收回去,他也想試一試。他已經三十多歲了,從小學習的兵法、韬略、文章、詩賦,他統統沒有盡力過。他想看看,自己如果盡力了,能走到哪裡……“陳将軍小心!”花夭一聲低喝,駕着大黑向前一抄,堪堪把即将落馬的陳慶之截住,輕輕放在旁邊的地上。陳慶之還停留在之前落馬的餘悸中,全靠一旁的花夭扶着才能不倒。“子雲先生,太過防備自身之人,不适合練武,也不适合學習騎射。”說實話,她從小在懷朔軍鎮長大,見着她父親教導過很多弟子,這其中有驚才絕豔的,也有平庸到學了好多年連槍法都學的亂七八糟的。“要不,你先歇着,讓馬文才領着他們?”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肢體如此不協調的人。她被請來教導白袍騎,和其中自然也包括主将陳慶之和參軍馬文才。陳慶之第一次騎真正的戰馬,就被戰馬颠了下去。這不是果下馬,馬身極高,又有自己的脾氣,陳慶之緊張之下膝蓋卡住了馬肚子,馬兒覺得難受,就動了。但凡正常人要落馬,一定會想盡辦法揮舞四肢保持平衡,但陳慶之和其他人不一樣,他要落馬之前手腳僵硬,就跟塊大石頭一樣往下墜。聽說陳慶之會騎驢子,花夭還特意找來了一隻驢子試了試,發現與其說是陳慶之騎驢,不如說是驢子性子溫順,願意聽他的。“我身為白袍騎的主将,怎能不會騎馬?”陳慶之忍住那種眩暈,慢慢立直了身體,要爬上馬去。“子雲先生,所謂學騎馬,就是在馬匹的颠簸和走動中找到和馬同步的平衡。可是你太過習慣于保護自己,一颠簸就會不自覺地想滑下來,這樣子學,是學不會的。”花夭一眼看出了陳子雲的症結,猶豫道:“其實要想讓你習慣騎馬,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這個法子,有些粗暴。”“哦?”陳慶之爬上馬,看着身後幾百騎兵看向自己的質疑眼神,微微一笑:“我既然現在是主将,自當身先士卒,花将軍有什麼好法子,盡管試試。”于是下一刻,跑馬場上就出現了一個被捆在馬上,一邊“啊啊啊”叫着一邊騎馬的白衣将軍。陳慶之也不想叫,但他的理智沒辦法控制他的下意識,尤其當馬颠簸起來的時候,他能明顯感受到身下這匹馬每一塊肌理抖動的頻率,每一個輕輕邁起腳步又撕裂大地的瞬間……颠着颠着,陳慶之的身體在“保護自己”和“學習騎馬”的交戰中,由後者漸漸占了上風。陳慶之跑第一圈時,白袍騎的新兵和老兵們眼裡還是不屑的表情,他們都知道這位将軍以前一直是皇帝的侍從,會來當主将也不過是得了個恩賞,之前的主将朱吾良不管多麼混蛋,至少他的騎射是過關的。當陳慶之跑第十圈的時候,白袍騎的新兵們慢悠悠的地在校場上兜着馬,開始覺得臉有些燒,騎馬的速度也快了起來。當陳慶之終于找到了重心,不再大喊大叫、由着戰馬奔馳時,就連老兵也不由得動容,開始默不作聲的練習。陳慶之身體文弱,年輕時刻苦“努力”熬夜太甚,耗了些底子,所以并不通武藝,但是他是白袍騎的主将,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能上陣打仗,至少不能成托别人後腿的無用之人。在一圈一圈的跑圈中,陳慶之終于掌握到了控制身體平衡的技巧,即使沒有那些繩子将他縛在馬鞍身上,他也可以穩穩地坐在馬上不倒。但也僅限于此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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