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泠抓住她那隻手,舉在嘴邊親了親,默了片刻,有些鄭重,“生死有命,我若死了,也不要你為我守着,你怕什麼?”
晴絲袅袅,掃在他蒼白的臉皮上,如一場斜陽,和煦零落。箫娘最不愛聽這些喪氣話,乜了他一眼,又走回床上去倒着,啃啃唧唧地,日子裡惬意的乏味與無趣從她嘴裡哼了過去。
可這種無趣,甚合席泠的意,他欹在椅背上,又散漫地卷起書,等着晴光徹底入窗,将他吞沒。
元夕未至,到初九那日,箫娘便翹首等着蔡淮的消息。這日蔡淮預備着叫虞露濃跟他往無錫去。虞露濃還不知道,仍舊包船出遊,蔡淮也仍喬扮那船夫進艙内與虞露濃相會。
露濃縮在蔡淮懷内,船底慢悠悠的浪像難以言表的餘韻,脈脈地,仿佛拍湧在她身.體裡。人人都告誡她,這檔子事是可恥可惡的,在從前那些過來人的口吻裡,這檔子事甚至是女人拉攏男人的一個迫不得已的手段。
從來沒人提起,原來這種可恥裡,掩藏着浩渺的抓不住的快樂。她如同浪裡的孤舟,舒适地漂流在蔡淮懷抱中,仰起眼看汗.濕的額頭,還十分體貼地為他搽了搽,怯怯地笑起來,“你像河裡撈出來的。”
蔡淮也笑一會,旋即榻上起來穿衣裳,松松垮垮地系着松綠的道袍,到窗前望着遠岸,“我要回鄉一趟。”
露濃一驚,爬起來套上長襟,整雲掠鬓地走到窗前,“回無錫,去了幾時再回南京來呢?”
“說不準。”岸上行人如蟻,在連綿的黛山下,微弱渺小。蔡淮一貫跅弛的面上添了兩分寂寥,“年節我就沒回去,總要回家去瞧瞧的,況且有些買賣上的事也要打理,早則夏天,晚則秋天才過來。”
言訖,他睨着露濃的臉,那臉上藏不盡的落寞,怕被他看穿似的,往艙内撇了撇。他哼着笑,捏着她的下颌将她轉回來,“你有些舍不得我?”
是的,但露濃不能承認,他們的關系再明白不過,是慾的糾葛,而非愛的牽絆,況且他是個不受牽絆的人。不知怎的,經曆過席泠與他,露濃徹底了解了,在愛面前,一切身份上的尊榮都不值一提。
這世上還有什麼絕對公正的話,非愛不可了。她在他眼裡,隻是個“平頭百姓”。
她撇撇嘴,不肯承認,“誰舍不得你?你家裡妻妾不知多少,一年到頭,就盼着你回去呢。”
“說了幾回了,我沒有妻妾。”蔡淮将腦袋搭在窗框上,極不正經地看她,“你要是有興緻,給我做個房下倒也不是不好。”
露濃擡手打了他一下,“你想得美!我憑什麼給你做小妾?”
“我說房下,一定就是妾麼?”蔡淮抿着唇笑一會,在他眼裡搖曳的河不夠渾,也不夠清,有着真假難辨的蒙昧。
他又逐漸端正起來,把那一泓水搖靜了,“說真的,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什麼都不能許諾給你,我這個人,一向是愛玩沒定性,誰也管不住我。連我自己也管不住自己,要将我困在家裡,還不如叫我死了算。可能有一天我老了,玩不動了,才能安穩過日子。所以我真的什麼也不能給你許諾,就許了也不作數,你不要信。但我唯一能保證的,我可以帶你往各處走走,無錫、蘇州、杭州、揚州……帶你外頭長長見識。”
露濃擡着眼,有些難置信,“你是講真的?”
“你看我像說假話的樣子?”
“誰知道你?”露濃垂下臉去,依依欹在另一邊,歪着眼調侃他,“我自認得你,就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連你說的名字,也不知道真假。我原想使人打聽來打聽來着,後來又想,沒意思,算了。”
蔡淮喬作驚吓,擡手撫她細膩的腮,“哎唷,那你還肯信?豈不是傻?”
露濃叫他逗笑了,自己想想,她的确一向是和尚挑擔一頭熱的傻,恐怕難改了。她抱着柔軟的雙臂,閃避着望他一眼,“隻要你這個人是真真實實的在我面前就夠了。”
水載的船,搖搖晃晃地不踏實,使一切感覺都迷幻。可那錦繡羅衫、姹紫嫣紅的遠岸就踏實麼?也不過是亦幻亦真。
蔡淮蹙着額眺目一會,又收回凜冽的目光,“我喜歡幹脆利落,這話我說下了,元夕我在這裡包艘船等你。你想好了,坐船出來,我接應你,咱們連夜就走。你記住,我隻等到子時,子時一過,我的船就走。”
不等露濃答,他便穿上蓑衣踅出艙外。露濃倚在窗畔,半晌驚心——
他是說真的?說完就走,簡直潇灑得毫不顧忌。可她要怎麼辦?她是侯門千金,上有無數尊長,還現放着一段将成未成的婚姻。況且她隻是個女人,她的前程,是不由自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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