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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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世煌心裡嘀咕：我沒有把他當保镖。發現趙樹青是卧底之前，遇到危險，他可能還會擋在趙樹青前面，可現在不好說了。至少，他會先想想，這場危險是不是對方帶來的。耿頌平見他不回答，又說：&ldo;再說，他和梁炳馳有血緣關系，梁炳馳十有八九是你的仇人，你心裡真的一點都不膈應？&rdo;溫故一直豎着耳朵偷聽電話，聽到這裡忍不住喝了口飲料。仲世煌緩緩道：&ldo;是遠房親戚。&rdo;耿頌平道：&ldo;那也是親戚。你怪不怪他都好，反正我這裡肯定不能再留他了。老實說，安插了個細作在你身邊，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老仲先生。&rdo;仲世煌挂掉電話，見對面的人望着自己欲言還休，心中無奈：&ldo;你以後有什麼打算？&rdo;溫故道：&ldo;你呢？&rdo;&ldo;我？&rdo;&ldo;報仇之後，你有什麼打算？&rdo;仲世煌道：&ldo;你笃定我能報仇？&rdo;溫故道：&ldo;善惡到頭終有報，我相信壞人會得到應有的懲罰。&rdo;仲世煌道：&ldo;你知道他是壞人還跟着他害我？&rdo;&ldo;……知錯能改，善莫大焉。&rdo;仲世煌道：&ldo;你真名叫什麼？&rdo;溫故張嘴。&ldo;不要騙我。&rdo;溫故閉嘴。&ldo;……&rdo;仲世煌嘲弄，&ldo;怕我對付你？&rdo;溫故道：&ldo;叫我趙樹青就好。&rdo;仲世煌心中有氣，強忍住，又問道：&ldo;你和梁炳馳怎麼接上線的？&rdo;溫故編了個落魄青年走投無路，遇富貴親戚提拔，銘感于心，願肝腦塗地以報之的感人故事。仲世煌道：&ldo;那你現在又出賣他？&rdo;溫故舔了舔嘴唇道：&ldo;我現在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對，再說，你對我也有恩。&rdo;耿頌平的話到底在仲世煌心裡留下陰影，他笑了笑，帶着幾分惡意：&ldo;這叫&lso;有奶便是娘&rso;？&rdo;溫故：&ldo;……&rdo;仲世煌看着他無辜的表情，心又軟下來，身體微微前傾，盯着他的眼睛道：&ldo;我忍不住想，要不是我揭發你，你會隐瞞到什麼時候，會不會真的幫梁炳馳出賣我，你今天出賣他是不是為了自保？&rdo;他擺手阻止溫故回答，自言自語道，&ldo;不用告訴我答案，我選擇這條路，本就看不到另一條路的風景。&rdo;溫故道：&ldo;報完仇，你有沒有想過做什麼？&rdo;&ldo;管理公司，照顧爺爺。&rdo;仲世煌頓了頓，狀若不經意，實則悄悄地握緊拳頭，&ldo;然後找一個喜歡的人，過一輩子。&rdo;溫故心微微悸動，狼狽地低頭道：&ldo;這樣的日子，也很沒意思。如果真的有輪回，你我不知道已經過過幾次這樣的生活。&rdo;仲世煌道：&ldo;你要勸我出家嗎？&rdo;溫故眼睛一亮，但仲世煌下一句話卻驚得他差點二魂六魄出竅。&ldo;你不會是度化我的神仙吧？&rdo;溫故呆道：&ldo;啊？&rdo;仲世煌笑了：&ldo;我開玩笑的。真的有神仙，大概也隻會做砸砸花瓶這樣幼稚的事吧。&rdo;凡人對神仙的幻象杜絕他猜測溫故是神仙的可能。在他看來，神仙不可能留在俗世浪費時間隻為度他成仙。圖什麼？溫故口幹舌燥，一口氣将飲料喝幹。仲世煌道：&ldo;難得看你有喜歡喝的飲料。&rdo;溫故道：&ldo;我口渴。&rdo;餐廳陸陸續續有客人進來，他們坐在角落，周圍沒人，等人越來越多，空桌越來越少，開始有人入侵他們方圓梁三尺的範圍。仲世煌對着他，靜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低聲道：&ldo;你先留在公寓裡，不要亂跑，有事我會通知你。&rdo;溫故沒有異議。他要跑，哪裡都能跑。仲世煌站着看他。從上往下看，青年鼻梁挺直，睫毛卷翹。一直知道趙樹青長得好，且以為自己會一直欣賞下去，可此時此刻，那層鍍光般的容貌在心中微微褪色。終究，不能一筆勾銷。看着仲世煌離開，溫故怅然。這樣已經很好了，不但能掩飾身份，還能幫着解決梁炳馳。看眼神就知道，若剛剛自己自揭身份，隻怕仲世煌對修仙之路會更加反感。29順水之舟（下）溫故回到公寓，正打算弄個傀儡出門，就連着接到兩個電話。第一個是耿頌平打來的，告訴他以後不用去真平安保全公司上班了。溫故看着手裡的箱子，不知道怎麼處理。仲世煌走的時候沒有帶。耿頌平讓他放在仲世煌的公寓裡，一句廢話都沒多說就挂了線。第二通電話是劉漢思打來的。溫故還沒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手機号碼，就被對方幸災樂禍地恭喜失業。&ldo;你現在在哪裡？有地方住嗎？遣散費夠不夠你住賓館？&rdo;劉漢思快笑死了。要不是無意間聽保镖們聚在一起說趙樹青被開除，他都不知道這個曾被表弟捧在手心裡疼的人已經失寵了。這絕對是這些天來他聽過的最好的消息。溫故道：&ldo;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rdo;&ldo;……什麼意思？什麼叫原來的地方？表弟沒叫你搬出去？&rdo;劉漢思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濕透。溫故道：&ldo;嗯。&rdo;劉漢思拿着電話，呼吸急促。難道耿頌平開除他是為了方便仲世煌金屋藏嬌？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一刻都坐不住了，整個人從心裡冒着寒氣。嫉妒像毒蛇啃噬他的心，讓他血肉模糊。那樣優秀的表弟憑什麼被一個外來的鄉巴佬占去便宜！他咬着嘴唇，吃到鐵鏽味才稍稍松開。惡毒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他克制不了想要對方永遠消失的念頭，嘴巴自發地說：&ldo;那你不是很閑？可不可也幫我一個忙？&rdo;&ldo;什麼忙？&rdo;&ldo;你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我會支付你報酬。你護送我去一個地方，再安全送回來，事成後，我給你一萬。&rdo;難道是見梁炳馳？溫故毫不猶豫地回答：&ldo;好。&rdo;溫故沒有駕照，劉漢思開車來接他。親眼看着他從自家表弟住的公寓大廈大門出來，劉漢思心裡的酸氣幾乎要蔓延到臉上，最可惡的是，那人是什麼打扮？！&ldo;我們去哪裡？&rdo;溫故鑽進車裡。劉漢思道：&ldo;你沒有其他衣服了嗎？&rdo;&ldo;有啊。&rdo;&ldo;為什麼不穿其他的？&rdo;劉漢思瞪着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出故意奚落自己的痕迹。溫故莫名其妙：&ldo;這件有什麼不好？&rdo;穿花襯衫也就算了，下面竟然還配紫色亮片牛仔褲……劉漢思道：&ldo;去換一件。&rdo;溫故不想動。劉漢思道：&ldo;我加你一千塊的換衣服費還不行嗎？&rdo;溫故還是不想動。劉漢思道：&ldo;你别太得寸進尺。&rdo;溫故看了看時間，怕再等下去，過了約定的時間梁炳馳跑了，不甘不願地下車上樓換衣服。劉漢思發了條短信，一回頭，就看到溫故上身穿着白底襯衫，上面左一朵大紅牡丹花，右一朵粉紅牡丹花，鮮豔奪目，下身套着一條藍、紫、綠混色的喇叭褲，匆匆忙忙地跑來。劉漢思看着他越來越近，深沉地想：再加一千塊能讓他換回來嗎？最重，他還是帶着兩朵鮮豔的大牡丹上路了。車的方向就是淩晨劉漢思闖紅燈的那條路。溫故觀察了幾個紅燈，發現劉漢思光天化日之下還算遵守規矩，不再嚴防，靠着車窗閉目養神。抽空觀察他動向的劉漢思：&ldo;……&rdo;我出一萬一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裡睡覺！他覺得自己的心态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扭曲。幸好，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及時挽回他當場暴走的沖動。睡吧，這是你在這世上最後的美好一覺了。閉着眼睛的溫故張開眼睛，淡然地掃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上。車從中午開到太陽下山，離龍城已數百裡遠。劉漢思将車駛入路邊小村内的廢棄工廠。一面面九宮格式的大玻璃窗支離破碎，露出黑漆漆的内在，斑駁的牆仿佛在訴說被抛棄的苦痛。車輪碾壓地上碎石，發出吱吱的聲響。天上霞光四射，彩雲飄飄，地上如入鬼屋，陰風陣陣。溫故一下車，就看到廢棄工廠的倉庫裡沖出一個人，手裡拿着白須大仙介紹過的現代槍，黑管對着他，如無聲威脅。&ldo;把手舉起來。&rdo;那人道。溫故道：&ldo;為什麼？&rdo;那人怒喝道：&ldo;少廢話，把手舉起來！&rdo;溫故看劉漢思。劉漢思笑容殷殷，站在車邊看戲。溫故配合地舉起手。&ldo;轉過身去，趴在車上！&rdo;那人走過來。……這動作實在不雅。溫故轉身，察覺那人伸手觸碰自己，身影一閃，到了那人身後，反手扭住他握槍的手，将槍奪下，讓他趴在車上，低聲道：&ldo;不要動……把手舉起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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