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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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貴夫人顯然對謝梧瑤很感興趣，拉着她手噓寒問暖，有人甚至開起玩笑，說要趕緊下聘娶了她當孫媳。本來，謝梧瑤含羞帶俏，對這些貴夫人應對得好好。誰知冷不丁地，謝梧瑤說出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話來：“夫人，小女夫婿，府裡答應要小女自己挑！”清清脆脆聲音震驚了全場，衆人安靜下來，視線全集中在小姑娘身上。在場年輕公子們，不由得心中雀躍，躍躍欲試，心中暗道：難怪謝廷玉會請我！還囑咐今兒一定要到！原來是要當場挑婿啊！老夫人驚呆了，不知孫女謝梧瑤意欲何為！難道是那日自己跟她說話她聽進去了？這是要向皇六子表明心态、趕走其他競争者？看皇六子神情對她似乎也很有意思，如此這般也許是好事？這聞所未聞、驚世駭俗做法，擱在向來有以武會友傳統謝府小姐身上，似乎也說得過去？老夫人在那兒心思百轉、稍有遲疑，隻聽那貴夫好奇地問道：“哦？那瑤兒中意哪位公子啊？”小姑娘粉嫩芙蓉面上，盛開了一個大大笑容。謝梧瑤站起身，伸出纖纖玉指，指向廳中那些個公子，脆聲道：“本姑娘中意公子是……”謝梧瑤目光從公子們臉上一一掃過……朱雲鶴，不行，他剛娶了媳婦……孫名元，倒是可以，隻是他現在連自己人生都做不了主……正對着她壞笑朱雲恒，也不行，七姐姐剛為他生了娃……目光深邃朱雲勁，他有了珏姐姐……皇六子，還是個和謝廷玉同齡小破孩，何況她一點不喜歡皇宮生活……吳凱，他喜歡是珏姐姐！但，自己和吳凱他有着青梅竹馬情誼，親情加友情，表兄妹倆情誼深厚說到哪兒都說得過去，更何況他就要離京去外地，到時候她跟着他天高皇帝遠……就他了！謝梧瑤手指指定，清晰堅定地說：“我中意公子是凱哥哥！”廳裡一陣驚歎聲，不知碎了幾人心。被選中吳凱，大吃一驚，詫異地看向謝梧瑤。他身邊同窗暗地給了他幾下，孫名元悶聲道：“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老夫人跌坐回椅子上，這場面，當如何收場？她算計一生，到頭來反被一個小姑娘給算計了！如若吳凱拒絕，那麼謝梧瑤今兒無疑就身敗名裂了。結果不外乎兩種，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吳凱會給她怎樣答案呢？謝梧瑤嘴角含笑，淡然地看向吳凱。内閣大學士吳忠信一愣之下，哈哈大笑，與謝老太爺躬身道：“哈哈！好事！好事！那在下就鄭重謝過威武伯，謝府不但養育了凱兒，還成就了這對表兄妹情誼。在下這就去尋媒人向謝府求親，還可趕在凱兒上任前完婚，威武伯您意下如何？”吳忠信深知外甥女在謝府處境，娶來當兒媳，倒不失為兩全其美法子。謝老太爺看謝老夫人，然謝老夫人還在發呆。吳府凱公子雖比不上皇六子身份高貴，但能提前兩年從上書院畢業出來，可見才情逼人将來必有出息，何況吳府也算是京中名門，内閣大學士現在還是皇帝跟前紅人，得罪不得。事已至此，謝老太爺少停，遂豪爽應道：“親上作親，老夫正求之不得！”再問四子謝雪南意見，謝雪南巴不得早日送走這個難纏得如瘟神般女兒，回複一切聽從老太爺安排。如此一來，你好我好大家好，謝府十二小姐婚事就這麼戲劇性、草草地敲定了。至于這對新郎新娘小小年齡，竟沒有一個出來提出異議。謝老夫人心灰意冷，早早散了茶會。吳凱在朋友們豔羨和恭賀聲中留了下來，與謝梧瑤做了一次私下長談。密談之後，吳凱表情開朗了許多，正式從謝府搬出，回吳府籌備婚禮。謝廷玉則一連幾天不肯理睬謝梧瑤。謝府十二小姐和吳府大公子婚事，辦得十分匆忙，但該走程序一樣沒少，聘禮和嫁妝之優厚，足以證明兩府對這樁婚事重視。京中先前關于謝府十二小姐傳言不攻自散，取而代之，是十二小姐容貌美麗和行事獨特，說起來真讓人又羨又慕又愛又恨！謝梧瑤備嫁日子裡，謝廷玉還是一直不肯露面，直到謝梧瑤出嫁前夜，他才回府，隔着道矮牆，吹了一夜箫。荊州來信;景佑十六年二月，謝府十二小姐謝梧瑤随夫君吳凱移遷荊州，居荊州府衙後院，人稱吳謝氏。小夫妻倆婚後不久便離開了京城，男方随行人員有管家木容，吳大學士給配幕僚李士進、張德成、兩位保镖吳三、吳六，小厮木晴、木晚，大丫環如意、如心；女方随行人員有乳娘辛氏，大丫環鹌鹑、竹子，謝府陪嫁過來管事劉姓父妻。荊州府衙曆史久遠，外面看着氣派，内裡實則年久失修。州令老爺吳凱一行人，加上府衙裡原來配有人馬，将荊州府衙擠得滿滿。荊州令及其家屬日常生活皆有定制，連每餐菜樣都有細緻規定，如不是小夫妻自己手上有錢銀，若嚴格遵照州令仆從配置數，小夫妻倆随行人員恐怕都得被裁了！巡視完整個占地面積還不及半個謝府大荊州府衙，吳凱看着破舊家具，昏暗公用房，抱歉地對謝梧瑤道：“瑤兒，委屈你了！”他們輕裝離京，大件東西一概未帶。謝梧瑤朝他眨眨眼，笑道：“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這話令吳凱輕松不少，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小表妹是個能幹有主意，有她在身邊，他安心不少。“要不要我背你？”吳凱在名義上小妻子耳邊輕聲道。“這兒好多人呢！”謝梧瑤偷偷掐了吳凱一下。好歹他現在也是一方父母官了，得注意影響！吳凱大笑，渾身舒暢。這裡無人拘束，他要實現理想、施展抱負、痛痛快快大幹一場，做出些利利民政績來！至于他和瑤兒倆權宜婚姻，無關愛情無關性，但日久天長，以後會如何誰又說得準呢？一切順其自然吧。謝廷玉莫名其妙地與妹妹謝梧瑤鬧别扭，從妹妹備嫁時起一直别扭到妹妹離京前一天，然後這别扭又莫名其妙地就好了，還是他自個找去吳府，和謝梧瑤談了整整一晚，第二日又出京相送出百裡。分手那一刻裡，兄妹倆難舍難分。之後，謝梧瑤幾乎每天都給謝廷玉寫信。官道上有信差時，就一天一發，沒遇到信差時，就十幾封湊到一起發。從出京到荊州一路上，謝梧瑤把每天發生事從早寫到晚，全是些雞毛蒜皮小事，還事無巨細每封都洋洋灑灑。知道她是在寫信，不知道還以為她在寫書呢！不過，謝廷玉愛看！妹妹信寫得生動俏皮，多少填補了些妹妹走後他孤單、空虛和不适應。家書抵萬金……謝梧瑤等路上走了将近一個月才到了荊州，此後來信就有規律多了，家書跟着官信公函走，每隔二十天，謝廷玉都能收到一封厚厚書信。到荊州後，謝梧瑤照舊每日寫信，内容十分豐富、視角獨特有趣、可讀性極強，當然，因遣字用詞過于通俗口語化而顯得毫無文學保存價值。信裡内容基本上是按日記載，内容如：謝梧瑤詳細介紹了荊州府衙布局，并附了張自繪圖，令人一看就身如在其境。介紹荊州府衙同時，謝梧瑤還不忘将府衙内陳腐可笑之處，都拿來打擊和挖苦了一番……很具謝梧瑤特色。到荊州沒幾日，謝梧瑤就在荊州府衙後街盤下一處宅院。信中，謝梧瑤吹噓她如何如何裝修，經她手改造後房子是如何如何舒服、适宜居住，還說給謝廷玉留了一間雅室，隻等他來挑選他喜歡花色窗簾和床帏挂上後就能入住。隔日卻又說，她準備養了隻犬，就取名叫小玉，要把那間雅室當犬舍雲雲。信中還寫了一段吳凱首度升堂審案：吳凱坐椅後面大屏風上有裂縫，謝梧瑤站在屏風後得以将過程全觀。審案大體是：甲民告乙民借銀一兩，一年未還，無借據，有證人丙民；乙民堅稱未有此事。吳凱審案結論是命三人回去補足借據再告，退堂！信中寫到有一次，謝梧瑤和吳凱身着當地農人服飾走街逛市，走累了入一酒館就餐，半時許無人接待，兩人感歎店家當真看衣下菜！信中還有一段是寫謝梧瑤學做珍珠元子：用鮮肉及蓮藕剁碎加入雞蛋面粉做餡，捏成丸，将丸在米粒上滾過，然後放入籠屜蒸三刻，做出珍珠元子模樣好看、味道鮮美至極！待吃住安頓下來後，謝梧瑤開始了方圓百裡内四處雲遊，吳凱辦公務，她則帶着攜鹌鹑等五人遊荊州、鄂州、黃州、赤壁等處古迹，途中美食美景被她吹得天上有地下無，似乎比京城還要強出百倍來。謝梧瑤說她在赤壁收購到了幾把古劍，估計是三時期，囑給謝廷玉往祖父和朱雲勁處各送一把，其餘全歸他。謝梧瑤還說她返回荊州後，吳凱餓瘦了，洋洋自得地說吳凱現在吃不貫别人做飯菜，還說一個月後，待麻州滿山杜鵑開放，吳凱許諾在沐休之日帶她前往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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