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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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端拉起他的一隻手，走到街邊的汽水攤子前。汽水是用糖精和色素兌出來的甜水，帶了一點橘子香味，氣泡不多，但是相當的涼。陸雲端買了四瓶，和小黑平分着痛飲一場，意猶未盡。掏出泰铢又買一瓶。這回他喝過兩口遞給小黑，小黑仰頭一飲而盡，又擡手抹了抹嘴。兩人相對着打了個嗝，都覺得涼絲絲的很舒服。陸雲端把汽水瓶子還回攤子上，然後緊了緊身上雙肩旅行包的背帶：&ldo;我是大哥哥，你要聽我的話。&rdo;他認真的看着小黑，可是臉上忍不住的流出狡黠笑意：&ldo;我身上泰铢不多，正好順便去向爸爸要一點錢。我們在泰國過新年，就我們兩個人！&rdo;說完這話，他不等小黑回答，拉起對方邁步就走。小黑跟上去，擡手要解下他的旅行包：&ldo;我來背。&rdo;陸雲端不用他背。兩人拉拉扯扯的向前走去，最後小黑追逐着把旅行包拽下來，強行背上。陸雲端擡手攬住他的肩膀，兩人速度一緻，興緻勃勃的并肩齊步走。一番長途奔波之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陸雲端和小黑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清萊城外的訓練學校。這時候陸雪征已經收拾好了行裝，預備啟程返回香港。陸雲端輕車熟路的進了校門，遙遙就看到他老子穿着一身迷彩服，正居高臨下的坐在一棵大樹上。這棵大樹孤零零的長在操場正中，隔三差五就有人上去進行驅蟲，乃是陸雪征的禦用大樹。陸雲端高了興，同時也察覺到了小黑的瑟縮。回身一把攥住小黑的手腕，他随即向前拼命揮手，又大聲喊道：&ldo;爸爸，我來啦！&rdo;突如其來的呼喚讓陸雪征在大樹上立刻坐正了身體：&ldo;雲端？你怎麼來了？&rdo;陸雲端使出蠻力，硬是把小黑牽到了樹下。擡頭望向上方，他發現父親的鼻梁上又架了一副更新款的墨鏡。他把小黑拉扯到了自己身前：&ldo;爸爸，下來，你看這是誰？&rdo;陸雪征縱身一躍跳下樹來，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黑小子：&ldo;這是誰？&rdo;陸雲端擡手又要去摘父親的墨鏡：&ldo;他是小黑！&rdo;陸雪征猝不及防，已被陸雲端奪去墨鏡。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黑小子，他伸手挑起小黑的下巴，仔仔細細的看清了對方的面貌。小黑在哆嗦，難過的仿佛堕進了煉獄。他沒有做成拳王，就這麼一無所有的來到了陸雪征面前。惶恐的迎着陸雪征的目光，他幾乎要哭似的輕輕喚了一聲：&ldo;阿爸。&rdo;陸雪征笑了。十年不見，他的眼角有了淺淡紋路，可是除此之外，他的精氣神一如往昔，還是小黑記憶中的阿爸。忽然伸手把小黑摟到懷裡，他的手臂堅硬有力、宛如鐵鑄：&ldo;原來是小黑！阿爸就知道你不會死！我教出來的孩子，怎麼會輕易就死？&rdo;随即他用雙手捧住了小黑的臉，歪着腦袋發笑：&ldo;不錯，越長越體面，不像小猴兒了！&rdo;小黑睜着大眼睛看他，沒有話說，希望他能再抱自己一次。然而陸雪征沒有再抱，他一手拍上小黑肩膀，一手叉腰，擡頭問陸雲端：&ldo;我說，你們二位怎麼湊到了一起？&rdo;陸雲端單手扶着鼻梁上的墨鏡，仔細感受着新墨鏡的舒适度，意欲将其占為己有：&ldo;唉，爸爸，要問我們二位怎麼湊到了一起，那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rdo;浪迹天涯在一間幹幹淨淨的鐵皮房子裡，小黑和陸氏父子圍着一張方桌坐下來。陸雲端一邊喝茶，一邊把自己這一陣子的經曆講述了一遍。陸雪征認真聽着，不時點頭；及至陸雲端終于侃侃而談的講完了，他伸手一拍小黑的後背：&ldo;混蛋小子，這本來算不上一件大事，你何必非要殺他全家？&rdo;然後他收回手，把陸雲端面前的茶杯端了過來：&ldo;冤有頭債有主，找阿強一個人也就夠了。&rdo;小黑羞赧而惶恐的看了陸雪征一眼，目光遊移軟弱，是很無助的模樣。陸雪征喝了一口熱茶，繼續說道：&ldo;不過也沒關系。這阿強做事很不地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算你提前送他一程了。&rdo;小黑聽了這話，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他非常在意陸雪征對自己的評價。以他目前的境況，是不能為陸雪征增添榮光了，那麼退一萬步，他想自己至少不能惹得阿爸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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