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琛眼下的境遇倒也不算太差。
知道江其琛腿腳不便,玄風便派人給他搬來一張鋪着軟墊的躺椅,叫他好生躺着。寒室四面千年寒冰,怕他受寒,還拿了件白毛狐裘給他披着。
江其琛好整以暇的看着玄風,勾勾嘴角淡聲道:“多謝。”
玄風擺了擺手,讓紫衛都出去。
他一身水青色長衫一如初見,紋繡的孔雀栩栩如生,滿頭銀絲掩不住他俊朗豐神的面容,一颦一簇恰到好處,如春風般和煦,如清水般淡泊。
玄風在江其琛身邊坐下,寒冰做的桌台上擺着一套透明的茶具,看那樣子也是用寒冰做成的,但冰壺裡滿是熱茶,倒進杯盞中氤氲着熱氣往上升騰,宛若一抹接一抹的浮雲。
“你身上那件狐裘是陸鳴的。”
玄風放下冰壺,将面前兩盞熱茶分了一杯,推到江其琛面前。
江其琛眼神微動,一手托起狐裘的毛領,湊到臉邊蹭了蹭,細軟厚實的觸感叫他不禁放柔了神色。雙目半阖,狐裘上似有若無的冷香便充斥在鼻息之間。
玄風端起面前的冰盞,俯首小呷一口,淡聲道:“他現在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江其琛拉緊了身上的狐裘,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你在鳴兒面前扮了五年的好人,如今這般急不可耐怕是要前功盡棄了。”
“我從沒說過我是什麼好人,陸鳴也并非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玄風搖了搖頭,目光坦然的看着江其琛:“你是陸鳴的死穴,我知道他一碰上你,什麼深仇舊恨都能抛諸腦後,原本我也不指望他能将請命符帶回來。”
江其琛輕笑一聲:“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玄風勾了勾嘴角,自得的神色雀然在那張狀似和煦的臉上:“這叫請君入甕。”
玄風站起身,甩了甩寬大的袖袍,室内無風,卻叫他一襲青衫淺淺的擺動着,襯的他背後的孔雀紋繡活靈活現。
他推着江其琛的躺椅,将他帶到蓮花座前,指着那座上一方散着寒氣的冰床,沉聲道:“陸鳴曾在此躺了一年。”
江其琛順着玄風手指的方向看去,淡然的神色終于有了一寸裂縫。那透明的冰床上,逼仄而來的徹骨寒意,好似要将他身上所有能跳動的地方盡數凍住一般,叫江其琛忍不住戰栗起來。
他想象着陸鳴躺在這裡的模樣——寒冷日複一日的侵襲着陸鳴所有的血脈,但他卻連擁抱自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他生無可戀的睜眼到天明,挨過一個又一個日升月落,可陪伴他的隻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玄風看着江其琛瞬間凄然的神色,毫不留情的撕開陸鳴不願啟齒的傷疤:“剛帶他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一點求生的意志也沒有。若非他全身筋脈俱斷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給了結了。躺在這的一年,他未曾開口說一個字。這寒冰床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寒冰塑身,用千年寒冰一點一點将斷裂的筋脈盡數補全,冰蟲蝕骨,寒氣鑽心。”
“别說了。”江其琛顫着手撫着自己的胸口,他想,也許自己可以理解陸鳴嘴中“要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的滋味了。
“他不叫也不鬧,不肯吃也不肯喝,那怎麼辦呢?後來,我就将他打暈了,強行灌進去。”玄風邊說邊用手比劃着:“他那時候,瘦的整個人都脫了相,胳膊大概隻有這麼細。”
江其琛心中怮痛,咬牙切齒道:“我叫你閉嘴!”
玄風低低一笑:“後來有一天,我對他說:陸鳴,你不恨嗎?那是第一次,他茫然的眼神終于有了焦距。也就是從那天以後,他開始乖乖的吃東西了,雖然不同人說話,但好歹有了求生之心。你看,那麼多痛苦難熬的日子,支撐他活下去的,是對你的恨意。”
玄風重新推着江其琛回到了冰桌前:“但即便這樣,再見到你,愛與恨,他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說實話,我對他很失望。”
江其琛細細的喘了一口氣,按捺住心頭不斷湧出的痛楚,他嘴角微抿,苦笑道:“你的确很會煽動人心。”
“人心這個東西,太難琢磨,我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玄風神色淡漠,從冰桌底下撈出一壇酒:“看來你不愛喝茶,喝酒如何?”
玄風将封口去了,濃郁的酒香瞬間浸滿整座寒室:“這是日前,陸鳴從伏伽鎮帶回來的屠蘇,我一直沒舍得喝。”他拿過一方透明酒樽,倒了一杯遞給江其琛:“說起來,你該喚我一聲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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