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钊靈穿着一身素色的圓領寬袖長袍,盤腿坐在蒲團上,手裡捧着一本《水石閑談》在讀。他身旁的矮幾上除了一杯清水,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他身上的所有電子設備都被收了起來,面前的落地窗上封上特殊材質制成的防護網。透過密密麻麻的網格,勉強還能看到院子裡的景緻。
窗外的梧桐樹已經黃了一片,無邊的落木随風蕭蕭落下,若不是此刻他的腳上扣着電子腳鐐,手腕上铐着一根單頭固定在牆體上的鍊條,看上去倒有幾分世外高人閑雲野鶴的情緻。
電子腳鐐暫且不提,用鐵鍊拷人這種方法當真有些野蠻,葉钊靈想自己當着容铮的面表演過一次縮地千裡空間轉移,也難怪太子一時想不開要走上這種極端。
不過他覺得容铮純屬多慮了,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是沒法施展什麼特異功能的,更别說從一間守衛森嚴的房間裡逃脫。
葉钊靈已經在這個房間裡待了一個星期,自他從昏迷中醒來之後,就被囚禁在了自己的寝室裡,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也沒有再見過容铮。
不過容铮隻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并沒有苛待他的日常用度。以一個階下囚的待遇來說,這個牢房的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
薄薄的一本《水石閑談》很快看完,葉钊靈将它放回書架,又挑挑撿撿地抽了一本《平安經》出來讀。
隻是他手中的這本經書還沒翻過幾頁,門外便傳來一連串敲門聲。
聽見這規矩的敲門聲,葉钊靈就知道來人是誰,大門很快打開,從外面湧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果然是左中侯。
左中侯是嚴天的副手,此前嚴天随容铮出差時曾短暫協助葉钊靈處理過公務。也許是因為這層關系,葉钊靈醒來之後的審訊工作主要是由他負責。
“國師大人,今天還好嗎?”左中侯和記錄員依次在葉钊靈對面的蒲團上坐下,兩名黑衣特勤手中端着槍,如銅牆鐵壁一般立在二人身後,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手無寸鐵的葉钊靈,而是一頭吃人的惡虎。
葉钊靈合上經書,淡淡地笑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記錄員攤開卷宗,又打開了錄音設備,待一切準備就緒,左中侯點明了今天的主題:“今天我們來談談高皇後的事。”
面對東宮的審訊,葉钊靈向來表現得十分配合,因為他醒來的第一天,當左中侯問出“神魄是什麼”的時候,葉钊靈就知道容铮已經把他的底細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但無論是“梵天火”還是“神魄”,都不是東宮能夠查得出來的東西,葉钊靈曾問過許多次他們從何得知這些信息,左中侯都避而不答。
葉钊靈猜測,問題出在女皇那裡。
寝室外臨時設了一間監控室,嚴天坐在屏幕前看着房間裡正在進行的審問。針對鐘毓的審訊工作基本已經完成,今天之所以會臨時加開一場審訊,是因為高皇後一案的調查取得了一些新的進展。
從東宮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明德皇帝與溫夫人的死幾乎已經确定就是鐘毓所為,但是在高皇後的事上一直沒有突破。
最近容铮下令重啟了高皇後失蹤案的調查,就在昨天,調查人員在鐘毓居住的玉清宮偏殿裡搜出了一張年代久遠的遊艇的平面結構圖和航海線路圖。
結構圖上的那艘遊艇與高皇後駕駛的遊艇型号一緻,航海線路圖上标注的也正是高皇後出事的海域,這就不得不讓人将他和高皇後的失蹤聯系在一起。
在審訊的過程中,葉钊靈的臉上始終帶着和煦的笑意。嚴天看着監視器裡的那個人,還是沒有辦法将他和卷宗裡記錄的那些案件聯系在一起。
嚴天知道鐘毓代表的是哪個集團的利益,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經過誰的授意,但在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中,女皇完美隐身,扮演了一個國師弄權下的受害者。
女皇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和容铮攤牌,又默認将鐘毓交給東宮處置,想來早就做好了準備,借容铮之手推國師出來當這個替罪羔羊,将自己完全摘出來。
所以眼下,東宮被架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上。
在嚴天走神的功夫裡,左中侯結束審訊回來了。嚴天擡頭看了他一眼,左中侯無奈地搖了搖頭。
鐘毓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配合,對自己犯下的罪行可以說是供認不諱,毫無求生欲。這态度讓人一時說不清是認罪态度良好,還是不把自己的罪行當回事。
唯獨涉及到諸如明德皇帝、高皇後等關鍵問題,他總是沉默以對。為此左中侯用盡了方法,最後不但沒從他口中撬出隻言片語,反而還把自己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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