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才極慢回身,道:“怕什麼?動辄就跪,你起來罷。”随意走了幾步,又道,“果然吹多了冷風,覺得涼,去……取一壇烈酒來,我跟藍賢喝兩杯。”太監急忙領命而退。楚帝看着秉娴,道:“你跟朕來。”秉娴緩緩跟上,楚帝邊走,邊道:“這幾日欽天監說什麼……三星犯紫微,将不利于帝星,可是真的?”秉娴道:“這不過是一時之天象,不能盡信。”楚帝道:“天機玄妙,現于天象,怎麼不能信?三星,卻不知道是哪三星?諸位皇子之中,雅風是一個,無忌是一個,還有一個,是誰?”來回踱了幾步,終于道:“對了……朕差點兒把他忘了。”秉娴擡眸問道:“陛下說的是?”楚帝道:“你大概是不知道的,是定王……當初他同朕争位,朕記恨他手段太過,卻念在手足之情不曾殺他,便将他貶到了邊塞去,聽聞他有一個王子……難道說的是他麼?”秉娴聽楚帝說這些,隻是靜靜垂眸。楚帝歎了幾聲,卻又低低笑道:“風雲齊動,也是好事,既然如此,朕便等着,看看最後來見朕的人,會是誰。”正說到此,忽地聽到“砰”地一聲,楚帝一怔,道:“這是什麼聲音?是炮響?”秉娴道:“好似不是。”正回了這一句,耳畔卻又聽到一聲巨響。楚帝回頭,秉娴道:“陛下勿驚,讓微臣去看一看。”楚帝望着她,目光閃爍不定,片刻之後才道:“嗯,去罷。”秉娴行禮,退了出來,轉身往外,腳步越來越快,一直近乎于奔跑了,一口氣出了大殿,正好第三聲響動炸開,秉娴擡頭,透過敞開的殿門,望見在正南的空中,一道紅色的焰火,似撕裂了長空一般,直竄上天。秉娴身形一晃,手撐着殿門站穩身形,回頭看看,大殿内寂然無聲,不見楚帝的影子,秉娴一咬牙,邁步出了殿門。順着皇帝所在的乾清殿一路往外,越走越快,腳步淩亂之際,前方忽地有一人疾步走來,一看秉娴,頓時臉色大變。秉娴也看到那人,皺了皺眉,仍舊迎着走上去,兩人即将面對面之時,那人喝道:“站住!”秉娴站住腳步,那人道:“藍大人這麼着急,是去哪啊?”秉娴行禮道:“參見長公主,微臣有事欲出宮。”愛芝公主凝視着她,說道:“有事,有什麼事?”秉娴道:“請恕微臣不能告知。”愛芝公主踏前一步,伸手将她的下巴捏住,将臉一擡,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的臉看。秉娴皺眉,冷冷地望着愛芝,愛芝公主端詳片刻,眼中神情錯雜,道:“像,果然極像……先前,我怎麼沒看出來呢?”秉娴淡淡道:“公主說什麼?微臣不明白。”“藍賢,”愛芝喚道,“你當真不明白麼,藍賢?或者,本宮該喚你一聲,——蘭秉娴?”乍然被喝破了身份,秉娴的神情卻仍極淡:“公主喚我什麼?”愛芝道:“蘭秉娴,蘭修最疼愛的女兒。……你還要跟本宮狡辯麼?”秉娴道:“公主認得蘭秉娴?”愛芝死盯着秉娴看,道:“是皇嫂說你生得眼熟,方才她才想起來你究竟像誰……你果真,是蘭秉娴?”秉娴淡淡一笑:“公主覺得我是麼?”愛芝雙眸不眨,道:“你不否認,便是認了?”語聲酸澀。秉娴緩緩地擡起頭,帶笑望着愛芝,雙眸之中,烈烈有光,絲毫都無畏懼之色,反而帶着一股泰然自若的沉穩之色。愛芝公主一怔:“你……你笑什麼!如今你的身份已經被揭破,本宮即刻就要同皇兄說你究竟是何人,你不怕麼?”秉娴道:“我為何要怕?”狂風烈,吹得兩人的衣袂翻飛,仿佛烈火燒灼般激烈有聲。愛芝公主望着面前的秉娴,道:“你說什麼?”秉娴踏前一步,雙眸盯着愛芝的眼睛:“我為何要怕?怕之人,該是那些心懷鬼胎,一身龌龊,雙手沾滿血腥,為非作歹傷天害理之人!——我又為何要怕?!”愛芝竟無法面對她的氣勢,踉跄後退一步,卻又站住腳,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想着要瞞天過海……難道就不是心懷鬼胎?即将被斬首之人還如此放肆,來人,來人!”秉娴笑道:“公主你聽。”愛芝道:“聽什麼?!”秉娴道:“公主仔細聽,聽九天之上的雷聲。”愛芝忍不住看了一眼天,天色暗沉,風吹得人睜不開眼,風中,竟隐隐地傳來雷聲,轟隆隆,于九天之上盤旋。秉娴擡手,向天一指:“公主聽到了麼,這九天之上的雷聲,是為何而響起。”愛芝公主喝道:“你休要……弄什麼玄虛!”秉娴雙眸一閉,無聲而笑:“公主你怕什麼?那天地間正氣之雷,隻會殛那些傷天害理誣陷忠良性命之人,公主莫非,也在怕雷會殛了你麼?”似有感知,那九天之雷竟霍然炸響,天地驚動,群鬼俱伏,那宮殿之上的琉璃瓦亦是亂顫。愛芝看看天,顫聲道:“住口,住口!”秉娴卻緩緩又邁前一步:“公主怕什麼,我隻是想問問公主。”愛芝道:“什麼……什麼!來人,來人啊!”秉娴道:“公主,你可願意告訴我……”一探手,捉住愛芝的胳膊,向着己身一拉,“公主可願意告訴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想要親手害了自己所愛之人呢?”她俯身過來,若在愛芝的耳畔低語一般,看起來姿勢甚是親昵。愛芝公主的身體卻赫然僵硬,腹部傳來劇烈疼痛,愛芝垂眸,透過兩人身體之間的縫隙,望見,一截雪亮的刀鋒,沒在腹中,滾燙的鮮血,順着傷口滲出來,極快地蔓延過白刃!遠遠地,狂風之中,有侍衛急速奔來:“發生何事!”80阮郎歸:雲随雁字長風雷聲震耳欲聾,狂風大作,幾乎将人吹起來,秉娴手上用力,匕首更深地刺入愛芝公主腹部,她的目光掠過面前黑暗,掃向身邊的愛芝公主:“究竟為什麼,你既然愛他,為何還要如此殘忍冷血地害了他!”愛芝公主腹部劇痛,那劇痛攪亂開來,遍及全身,連同一顆心,似也被人用利刃插入,生生絞碎:“你自不知……”她忽地笑了,血自嘴角湧出。愛芝伸手,握住秉娴肩膀,“因為你永遠不懂,愛上一個人的滋味。”秉娴凝視着她的雙眸,望着她的眼中聚攏着淡淡地淚光。愛芝嘴角一挑:“你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你永遠也、得不到靠不近的人……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你就會明白這種……甯願親手殺死他的……滋味!”她的眼光一掃,對上秉娴雙眸。“我不會懂,”兩人目光相對,誰也不再退讓,秉娴冷冷說道,“我也永遠不會如你這樣,因為我是人,不是冷血地畜生!”愛芝面上笑意更濃,斷斷續續道:“試試、看罷,小丫頭……哈……哈哈……”血自她嘴角竄流而出,而她仰頭長笑數聲,望着那漆黑的虛空,忽地又叫道,“蘭修,你果然生得好女兒,不虧你臨死之前還求我放過她!”淚滾出眼睛,極快被風吹走。虛空裡,似又出現那人影子,永遠是溫柔而清明的目光,為什麼那個人,就不願意到她的身邊兒來,她求之不得,恨意如焚,想毀了他,以及他平生至愛。隻因蘭修一句話,讓愛芝打定主意不能放秉娴甘休,秉娴所受的折辱,盡禍源于蘭修對她的極愛,但誰又能想到,那個弱質纖纖、嬌養閨中的女娃兒,九死一生地,竟能一步一步地回到他們面前,将昔日他們欠蘭修的盡數讨回呢。愛芝公主凝視秉娴,雙眸一閉:“天意如此……罷了,罷了……”她嘴角一挑,咬牙慘烈地笑道,“但我……永不後悔!”侍衛們奔了過來,愛芝公主倒在地上,而那位皇帝恩寵有加的藍大人,身上手上,沾滿鮮血。有人拔刀,有人戰栗,有人顫聲問道:“究竟發生何事?”不敢輕舉妄動。秉娴看一眼死去的愛芝,淡淡道:“帶我去見陛下罷。”長籲一口氣,面上竟露出淺淺笑意。驚雷炸響,風雲變幻,黑暗中不知有什麼,蓄勢待發,而禁軍們望着面前的“藍大人”,狂風大亂天色陰沉,地上倒着的是公主尊貴的屍身,這禁宮之中,似是有鬼怪妖魔嚎叫伺機而動,而她卻極為淡漠鎮靜地站着,一雙颠倒衆生的眸子,在如此妖異的夜間,似星子般閃閃有光。曾經,她在那春神宴的巨鼓之上,飛身起舞,如神祗天将,絕然不計一切地盡情舞着。一如今日,她負手靜靜站着,狂風掀動她的袍袖,黑發肆意纏繞。又何嘗不似一場絕然不回頭的烈舞。雅風心頭一涼,手中的杯子一松,落了下來,在桌面磕過,滾到地上。酒水潑了一地。對面,承俊王妃起身,懼怕般地後退,承俊王勉強鎮定坐着,望向雅風。雅風擡眸,看向自己的生身父母:“為什麼?”烈火燒心般,燒得他頭暈目眩,幾乎站不住腳,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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