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體涼你跟他過去,别來煩我。&rdo;此時的穆清瑤還無法從賀相被斬的傷痛中走出,說話根本不過大腦。&ldo;主子,您又說氣話,奴婢真要跟世子爺過了,您還不揭了奴婢這身皮?&rdo;墨玉笑道。穆清瑤翻了個身,拿被子蒙住頭,眼淚還是不睜氣地往下掉,好不容易盼來的親生父親,才相認多久啊,就被一刀砍了刀,死無全屍,不傷心才怪。&ldo;瑤兒,瑤兒,還沒起來啊,快,下雪了,出來看雪啊。&rdo;門外傳來王妃興奮的聲音。穆清瑤更難受了,她才死了爹爹,王妃不安慰也就罷了,還這麼高興,誰有心情跟她看雪。正要讓墨玉關門,王妃一陣風似地卷了進來,一見她還蒙着被呢,掀了被子道:&ldo;瑤兒,怎麼還在睡呢,快起來,看雪去,好大的雪啊。今天過年呢。&rdo;今天過年了麼?怪不得總聽到一陣陣的炮竹聲,也不知賀相墳頭上有不有人放鞭炮,有沒有人祭墳。穆清瑤猛地坐起就朝外面跑,墨玉一把拉住她道:&ldo;主子,你做什麼?衣也不穿,外頭冷得很呢。&rdo;&ldo;是啊,外頭好冷呢,瑤兒,今天過年啊。&rdo;王妃象個孩子似的,巴巴地看着穆清瑤,拉着她的手道。&ldo;娘……&rdo;穆清瑤的鼻子發酸。王妃一把将她擁進懷裡,拍着她的背:&ldo;娘知道你傷心,知道你難過,可是逝者已矣,生者還是要勇敢的過下去呀,賀相泉下有知,可不想你自己糟踏自己,他會心疼的。&rdo;那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她的,短短相處的日子裡,他幾乎掏出了自己的心肝來待她,可她知道得太晚了,又明白得太晚了,都沒有好好孝敬過他一天,連杯茶也沒給他斟過,讓她如何不傷心?不愧疚?不難過?&ldo;娘……&rdo;穆清瑤抱着王妃失聲痛哭起來。晉王書房裡,晉王正遞給夜笑離一堆奏章:&ldo;瞧瞧,都是彈駭你家娘子的。&rdo;夜笑離挑眉:&ldo;我家娘子不是你家兒媳麼?說得好象你是外人似的。&rdo;晉王俊眸一瞪,氣道:&ldo;你不說要好好管教麼?年飯都不起來吃。象話麼?&rdo;&ldo;你殺了她爹,她看着你還吃得下飯麼?&rdo;夜笑離冷冷道。晉王抓起奏折就向夜笑離砸去,&ldo;我就該聽了這些禦使的,命你休妻,你敢違旨,我就治你家娘子的罪。&rdo;&ldo;你治他的罪,我就帶着她離家出走,正好我嶽母缺人手,在大遼當個太女夫也不錯。&rdo;夜笑離翻着白眼道。晉王氣急,蹭地站起來朝外走去:&ldo;不行,我受傷害了,我要找你娘哭訴去。&rdo;夜笑離又翻了個白眼:&ldo;爹,你今年幾歲?&rdo;還哭訴,這是要當皇帝的人麼?&ldo;娘在準備年夜飯,你又去哪裡?&rdo;&ldo;去上朝,本王的兒媳,有他們說的份麼?隻要我兒子喜歡,她就是一砣屎,那她也是我晉王府的寶貝。&rdo;晉王邊走邊說道。&ldo;你娘子才是了砣屎呢。&rdo;夜笑離氣急。&ldo;啊,你敢罵你娘是屎,我這就去告狀。&rdo;晉王象個孩子似的,生怕夜笑離偷襲,跳出了書房門。父子倆一前一後向正堂去,王妃正拉着穆清瑤在園子裡走:&ldo;一會子你父王來了,可勁哭給他看,這會子哭,隻讓娘心疼,又出了不氣,白哭了。&rdo;&ldo;有你這樣的娘麼?阿離,你聽聽,你聽聽,看你娘怎麼教的媳婦啊。&rdo;晉王好生委屈。&ldo;我娘也沒說錯啊,可是你下的令殺的賀相,我娘子不找你哭找誰去?&rdo;&ldo;臭小子,當初你也沒反對,如今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把責任全往你爹身上推,有你這樣當人家兒子的麼?&rdo;晉王怒道,擡手就打。&ldo;那你趕緊去上朝吧,年夜飯也别回家吃了,别影響了我娘子的心情。&rdo;夜笑離直接把王爺往外推。王妃走過來聽見,忙道:&ldo;阿離,怎麼不讓你爹吃年夜飯呢,一家人得團團圓圓在一起才對啊。&rdo;&ldo;可不是麼?秀雲,你瞧瞧,你兒子多不孝,阿瑤,父王好生羨慕賀初年啊,有你這麼孝順的女兒。&rdo;晉王竟然先哭了起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起賀相,穆清瑤才收住的淚頓時又往外湧,夜笑離猛地瞪晉王一眼道:&ldo;你不會安慰人就别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rdo;&ldo;我是真心羨慕啊,瞧瞧我這個沒孝心的兒子,對他爹什麼态度啊,瑤兒,來來來,以後還有父王疼你,别傷心了,跟父王一起去上朝堂,那些個嘴碎的禦使,敢挑我兒媳的毛病,父王一個一個罰給你看。&rdo;晉王道。原本郁結在胸的悲傷被這一家子插渾打科似的話語弄得消散了不少,穆清瑤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殺賀相,是晉王不得已而為之的事,也是賀相自己要求的。隻是,感情上不能接受自己的親爹是由公公下旨所殺這個事實罷了。&ldo;爹……&rdo;穆清瑤顫聲喊道。晉王眼眶立即紅了,過來攬住她的肩:&ldo;好孩子,爹知道你心裡難受,知道你不接受失去父親的事實,那就不接受吧,你爹去了,可不希望你成天在悲傷中渡過,你要振作起來,好好跟阿離過日子。&rdo;穆清瑤點頭,也沒聽出哪裡不對,一旁的夜笑離又在拿白眼瞪他爹。晉王挑了挑眉,繼續哄着穆清瑤:&ldo;乖,年夜飯咱們不在王府吃,去宮裡陪你皇祖母啊,正好朝中的三品以上的诰命也在宮裡,父王要讓他們瞧瞧,本王的兒媳就算把天掀了,有本王在,看誰敢啰嗦半句。&rdo;穆清瑤劫法場之事,雖然讓很多百姓感動,但到底是犯了律法的,許多清流大臣們便上秦彈駭,說她不配當世子妃,更不配做将來的太子妃,晉王這兩天可沒少看到這樣的奏折,心裡正不痛快呢,一直留中沒發,幹脆一次性擺平。雖然沒有了親爹,但晉王和王妃的疼愛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穆清瑤心中的悲傷也沒那麼濃了,正象王妃說的,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她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夜笑離地來将穆清瑤拉開,擁進自己懷裡,看她眼睛還紅紅的,心疼道:&ldo;總是哭,眼睛疼了嗎?&rdo;穆清瑤點頭。他便拿藥輕輕抹在她眼皮上,又搓熱手,捧住她的臉頰:&ldo;冷吧,等過了這幾天,我同你一起去給嶽母拜年,再去給嶽父上老地方。&rdo;穆清瑤隻點頭,窩在他的懷裡,感覺溫暖而又踏實,什麼也不用多想,其實他都會安排好,隻是,失去親人的創痛得自己走出來才行,誰也幫不了。宮裡,因為今年是廢帝下位,太子下獄的一年,氣氛不象往年那麼熱烈喜慶,隻象征性的挂了幾個大紅燈籠在城門樓上,慈甯宮裡還是象往常一樣挂着羊皮燈。慈甯宮裡,三品以上的官員和命婦們都聚集在前殿花廳裡,花廳裡早就燒了地龍,暖哄哄的,因為新朝将至,大家都在等着晉王一家人。晉王和王妃帶着世子世子妃到時,所有人都起身相迎,跪下,三呼千歲。君臣見過禮後,晉王坐到太後身邊,太後早早就看見穆清瑤,也沒理晉王,向她伸出手&ldo;我的兒,瞧你這眼睛腫的,還在傷心啊。&rdo;穆清瑤頓時沒忍住,鼻子又開始泛酸,撲到太後懷裡:&ldo;皇祖母……&rdo;&ldo;乖,别哭,别哭,賀初年若是在,也不想你這麼傷心。&rdo;太後柔聲勸道。穆清瑤隻嗚咽着。&ldo;大過年的,瑤兒這樣哭,讓大家心裡都難受,快别哭了吧。&rdo;睿貴妃的聲音在一旁不冷不熱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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