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珑兒卻快要哭起來,扁着嘴待要向齊小觀解釋時,齊小觀已擺着手連連退道:&ldo;橫豎也不妨事,我還有别的事,先行告辭,告辭……&rdo;他逃一般奔了出去。再換衣衫又怎樣?從洗臉水到茶水……說不定待會兒會被漱口水淋上一身。師姐哪裡認回來的傻妹妹?眼見齊小觀走得沒了蹤影,小珑兒方撿起茶盞,哭喪着臉道:&ldo;侯爺,我聽說這邊還沒上茶,所以趕緊泡了好茶來,想和齊三公子道歉。&rdo;她出身尋常,素常又不出門,穿戴向來簡潔。但她此時卻已換了簇新的湖藍色交領襦衣,系着石榴裙,搭了淺绯色披帛,發髻也細心梳理過,簪着十一新近送她的華美簪飾,看着已有幾分深閨小。姐的模樣。大約察覺韓天遙目光不對,小珑兒一張俏臉便漲得紅了,怯怯道:&ldo;侯爺,怎……怎麼了?&rdo;韓天遙拍拍她的肩,&ldo;沒事,小觀性情不錯,不會和你一個小姑娘計較。你姐姐搬回她在京中的宅子,暫時不回這邊住了。明日我便帶你去看望她。&rdo;小珑兒應着,兀自拿着茶盞呆呆站着,看着齊小觀離開的方向,竟有些失魂落魄。韓天遙便道:&ldo;你姐姐住在瓊華園,離咱們并不遠,不過地方挺大。聽聞齊小觀也住在那裡。&rdo;&ldo;啊!&rdo;小珑兒趕上前問,&ldo;那我是不是也得搬過去?&rdo;韓天遙道:&ldo;搬過去做什麼?橫豎……你姐姐早晚還得入我韓府,搬來搬去豈不麻煩?你要找齊小觀道歉,我天天帶你過去道歉罷!&rdo;&ldo;哦!&rdo;小珑兒應了,才覺哪裡不對。就為兩次潑濕齊小觀的衣衫,她得天天去道歉?不過,天天去瓊華園,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主意……她揉着自己滾燙的面頰,看向忽然閑得可以帶她天天出門道歉的&ldo;姐夫&rdo;。韓天遙正立落地圓光罩前,伸手撩開紗帷,看向那邊十一的卧房。房門緊閉,再沒有那個總把自己收拾得粗陋尋常的慵懶女子緩緩步出,漫不經心地瞥向他,唇角卻蘊着淺淺笑意。&ldo;她會回來,很快會回來。&rdo;他像在對自己說,口吻如此地清晰和肯定。&ldo;十一……&rdo;仿佛有人在喚,一貫的低沉清醇的嗓音,卻是說不出的柔和。這兩年喚她&ldo;十一&rdo;的人不少,她麻木聽着,仿若聽着一個可有可無的代号。從沒有一個人喚&ldo;十一&rdo;可以喚得那麼好聽。&ldo;可是十一,我已經喜歡你了!&rdo;似乎又在那個寬敞安靜的院落,他又在這麼說着,而她額上又是那麼一熱。十一低吟,伸手去推那片溫熱,卻握。住了誰溫暖的手。有遙遠卻頗為熟悉的年輕聲線在聲聲喚道:&ldo;柳姑娘!柳姑娘!&rdo;十一扶着漲疼的額,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那眉眼瞬間令她屏住了呼吸。&ldo;宋……宋與詢……詢哥哥!&rdo;她的聲音很啞,不複當年的清脆張狂。但那個一心一意待她的宋與詢必定不會介意。他向來包容她,而她向來将他傷到體無完膚……一年複一年,一日複一日,他的天堂或地獄,都是她毫不容情的贈予。&ldo;宋與詢,宋與詢……對不起,對不起……&rdo;積攢了多少日夜的痛悔和委屈蓦地爆發。她抱住他,竟是痛哭失聲。抱住的那溫暖的軀體蓦地僵硬,耳邊是同樣的聲音在愈發溫柔地呼喚,&ldo;柳姑娘,我不是甯獻太子。我是宋昀,宋昀。&rdo;&ldo;不是,你是宋與詢,宋與詢……&rdo;十一否認,聲音愈發地急切,手臂也将那人擁得愈發緊,生怕一松手,他便不見了蹤影。她甚至在他耳邊道:&ldo;宋與詢,我知道這不是夢。我知道是你回來了!&rdo;聲音很低,低得有種難言的哀切,仿若人在絕崖,卻無視腳下的深淵,隻眺向天邊的朝霞,并請求身畔的人告訴她,眼前隻有良辰美景,并無奪命深淵。宋昀低眸凝視,正見她那雙蘊着迷。離醉意的眼眸深深映着他的面容,‐‐卻又分明不是他的面容。他聽到她聲聲呼喚的另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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