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歎了口氣:&ldo;死了以後,你的靈魂在時間軸中轉世,上到戰國,下到三千年的後世,于遠古曆史中穿梭,不知道你下一輩子會投成誰,男人還是女人。&rdo;男人問:&ldo;那你呢?&rdo;麒麟微一笑道:&ldo;要麼我去找你?我找到轉世以後的你,告訴你我們曾經相愛過,下一世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豬是狗,要是投胎成魚,連說話都不能說了……到那個時候,嗯……溝通起來有點兒麻煩。&rdo;男人落寞地說:&ldo;我這輩子殺了太多的人,下一世,沒準就該讓人殺。&rdo;麒麟揶揄道:&ldo;投胎成個小豬?&rdo;男人說:&ldo;不能帶我去修仙?我以戟自戕,你将我魂魄帶回去,此後千年萬年,伴你身邊。&rdo;麒麟緩緩答:&ldo;每個人,在所有的時間點中都共用同一個靈魂,你是這個時代的人,隻能留在這個時代,像伯符,他雖然有我太師父幫助複活,卻依舊要遵守時間的因果規則。&rdo;&ldo;當東皇再開天的刹那,時間軸重新開始,你們在三千年後的因果中就是不存在的。&rdo;&ldo;所有在後世複活的人,不管是魂魄還是軀殼,一旦重生,隻要離開了天女白玉輪半步,走出神器保護的虛空結界,就會化為虛無。&rdo;&ldo;那是徹底的無,再不存在。&rdo;男人道:&ldo;我曾在赤壁前見你太師父手持一物,将漫江英魂吸入,他也要将魂魄帶回去?&rdo;麒麟答:&ldo;太古神器昊天塔,可鎮億萬英魂,但隻進不出,唯一能打開它的,隻有封神之戰時的元始天尊,與早已身死的東皇太一。&rdo;&ldo;太師父要将它煉化為另一道轉生門,百萬英魂才能前去投胎,你若成為其中之一,再入輪回,記憶就全沒了,再找到你的來世,你還會愛我麼?&rdo;男人沉默片刻,答:&ldo;我不知道。&rdo;麒麟道:&ldo;我願留在當下,與子偕老,這心願成不?&rdo;麒麟擡頭,瞳中映出夜空一輪圓月:&ldo;天地有情,望成全我與他。&rdo;男人道:&ldo;你心裡在想,我自私得很,是不?&rdo;麒麟微微一笑:&ldo;金鳌島上千載光陰,不過也是彈指一瞬,凡間幾十年,算不得什麼。我願看着你比我先死去,這樣還不成麼?等你死了,下輩子我再去想辦法找你吧。&rdo;麒麟正要彈出銅錢,那男人卻道:&ldo;罷,想清楚了,本當珍惜眼下時光,仍是照舊,該如何便如何。&rdo;麒麟一怔。姻緣石擋着的池子對面,呂布沉聲道:&ldo;你教我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間哪得見白頭。&rdo;&ldo;我與你,風華正茂時相識,一同征戰天下,笑看江山。塵世種種,不過如是。&rdo;呂布漠然道:&ldo;來日中原一統,你修你的仙,我坐我的江山……我心裡想着你,你心裡亦想着我,再無遺憾。比起白發蒼蒼,我更甯願你心裡永遠記得的那個人,是年少時……飛揚跋扈,肆意天下的呂奉先。&rdo;麒麟道:&ldo;我再想想辦法,你……别太在意,我曾經聽說過,還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隻是很小很小的時候聽說過,到時候再說吧。&rdo;呂布問:&ldo;什麼方法?&rdo;麒麟也說不準,更不敢多說,許久後緩緩道:&ldo;先……這樣吧,來,一起許個願,小黑和奉先,要到天荒地老。&rdo;麒麟彈出手裡銅錢,嗡的一聲,飛過姻緣石。呂布彈指,一點金芒拖着耀眼之光劃了道弧線。銅錢,金錠,同時落于對方面前的池底,激起水花。麒麟擡頭,望見對池呂布英俊的臉,深邃的雙眼。七年,他的一身悍氣已洗練為隐忍的鋒芒,昔時沉默時他像頭不耐煩的豺,如今則仿佛是隻緊盯獵物的鷹。麒麟道:&ldo;我愛你,不想與你分開。&rdo;呂布答:&ldo;知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rdo;上元節,姻緣池。他們彼此默默注視,各自許了兩個背道而馳的願望,卻都以為自己知曉了對方的真正心思。麒麟還想說點什麼,倏然身邊一人破聲喊道:&ldo;金子啊‐‐!&rdo;&ldo;搶啊!&rdo;&ldo;喂!你們!&rdo;呂布忙上前抓麒麟。不到片刻,周圍的人密密麻麻湧來,你推我搡,将麒麟拱倒在地,一窩蜂沖進池裡去,男人們互踹,女人們撕頭抓臉,去搶呂布抛出的那枚金錠。麒麟被拱得連番後退,好不容易才從人堆裡爬出來,身上滿是腳印,呂布怒吼道:&ldo;都滾‐‐!&rdo;太史慈的聲音:&ldo;哈哈,我搶到了!&rdo;太史慈以手握拳,帶着金錠回去尋甄宓邀功請賞了。呂布欲哭無淚,隻想沖過去扁太史慈一頓。麒麟被呂布拉着手臂站起來,呂布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蹲下給他整理袍襟。曹柔站得遠遠地看着。麒麟問:&ldo;你父如何?&rdo;曹柔抿着唇,片刻後答:&ldo;父親頭風病逾發厲害了。&rdo;麒麟道:&ldo;回去告訴他,那物不是收魂盒。&rdo;曹柔沒聽懂,問:&ldo;什麼?&rdo;麒麟說:&ldo;原話照着交代就行了。&rdo;呂布收拾停當起身,看了麒麟片刻,把手搭在他肩上,朝曹柔道:&ldo;回去盡孝罷,時間不多了。&rdo;曹柔霎時眼眶紅了,呂布道:&ldo;生老病死,愛恨離别終有定數,趕着回去,還能多相聚些時候。&rdo;曹柔臉色變得煞白,呂布沒有再說,攬着麒麟回府。五日後,建安十二年正月二十。溫侯呂布将邺城來使逐出未央宮,并以文書通告天下,拒領長安太守之職,終身不娶。此書一出,天下震動,都道呂布思念亡妻發了狂。來使離開長安的當日,孔融拟《讨曹書》,曆數曹操十七罪狀,召集天下諸侯共征曹操,迎天子于長安,重振漢室。一紙空白聖旨傳遍中原大地,唯玉玺上驚心動魄的八個大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涼州、益州、荊州、揚州紛紛舉兵,麒麟遣使遊說張魯,甄宓修書至冀州。大戰前夕,虎牢關以東千裡焦土,百姓再次開始遷徙,逃向荊、揚二州。赤壁之戰後,邺城如茫茫大海中的孤島,風雨飄搖。曹操頭風病日益嚴重,将相位傳予長子曹丕,避于宮中靜養。呂布與曹操,七年前約定的決戰終于來臨。銅雀殿中筆書禦旨建安十二年春,天下伐曹。西涼所有兵力于長安集結,除留守武将外,謀臣俱抵達長安。龍座空置,一旁設了把黑金交椅,呂布坐在黑椅上,錦衣華服,左踝架在右膝上,風度翩翩,官居極品。呂布雙手修長手指抵于一處,冷漠地注視朝中群臣。龍案上鎮着傳國玉玺。殿中文臣:蔡邕年老,居首位,賜座。依次麒麟、蔡文姬、甄宓、陳宮、賈诩、法正、孔融,再朝下,數十文臣按官職排開,俨然又恢複了漢家朝廷的排場。武将則以高順居首,張遼從益州趕回,甘甯、馬超、張颌、太史慈、淩統、魏延。這是一個沒有天子的朝廷,一如昔年董卓把持朝政,如今攝政椅上已換了人。呂布漠然道:&ldo;終于要向曹操宣戰了,不枉你們追随本侯這許多年。&rdo;一文臣出列,跪伏于地,激動道:&ldo;侯爺為我漢室盡忠十載,一片赤誠之心可見!如今……&rdo;呂布嗤道:&ldo;為你漢室,為誰的漢室?&rdo;文臣愕然,呂布道:&ldo;十天後出兵,衆位大人有何高見?&rdo;&ldo;雙方兵力估測,主公已經知道了,現為各位詳細說一次。&rdo;麒麟排衆而出,那文臣識趣歸隊。麒麟:&ldo;我們的糧草足夠支持五年作戰,但兵力在初期無法完全集中,出函谷關外,還有兩處意圖尚不明朗。&rdo;&ldo;一是漢中、二是遼東。漢中有張魯坐鎮,太平道自黃巾之亂以來自成一家,不涉中原戰事,我們多次取道漢中,往返荊益兩州,張魯都未曾阻攔。&rdo;華歆道:&ldo;張魯何許人也?不過是裝神扮鬼,下九流之輩,當年若非道士興亂,漢廷何止沒落至此?!&rdo;法正沉聲道:&ldo;此言不妥,司徒大人,如今既要伐曹,便需摒了昔時恩怨,否則侯爺出兵,我方腹背受敵,如何能勝?&rdo;麒麟微一颔首道:&ldo;是的,要争取到張魯,就必須承認天師教的正統地位,五鬥米教起兵,不也是救民于水火的原則麼?和我們有什麼區别?依我之見,出兵前,遣使前往巴中城,拜張魯為國師。&rdo;此言一出,殿中嘩然,數文臣道:&ldo;決計不可能!&rdo;麒麟道:&ldo;想我漢家文、景兩帝當政,俱以黃老無為之道治國,輕徭薄稅,與民修養生息,後雖有儒、法、道、陰陽、縱橫多家并行而治,終不過一句&lso;霸王道而雜之&rso;,有何不可?儒經若是大義,諸位大人何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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