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聽得半懂不懂,也隻有嘴上答應。孟瑾脖子上的傷不重,第二日便收口結痂,第三日姊妹幾個照樣去了閨學。一進門,顧嫣然就發覺屋裡的學生比前日多了幾個。&ldo;還不是聽說公主要來。&rdo;錢喻敏已經将顧嫣然視為好友,自動自發地又轉過來跟她咬耳朵,&ldo;你瞧那邊那兩個,是壽昌侯府的姑娘,都已經及笄了,原是可以不再來閨學的,這會兒聽說公主也要來,忙忙地跑來上課了。&rdo;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錢喻敏話還沒說完呢,門外就傳來景泰公主的聲音:&ldo;是在這裡上課?&rdo;&ldo;是,公主請進。&rdo;王姝跟在景泰公主身邊,滿臉笑容,随手推了推旁邊一個少女,&ldo;姐姐,還不快去把那桌椅擦一擦,别弄污了公主的衣裙。&rdo;進閨學允許帶丫鬟,但不可帶進課堂。這也是昌平侯府閨學的規矩,隻要姑娘進了課堂,一應磨墨鋪紙的活兒都要自己做,當然也包括公主。顧嫣然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被王姝推出來的那個少女。看年紀也有十五六歲了,身上一件湖藍色散繡二色金的長褙子,下頭銀紅色百褶裙,瞧着是新上身的衣裳,做工也精緻,可那料子卻是前年時興的。王姝管她叫姐姐,可見都是王尚書家的女兒,為何跟王姝相差如此之遠呢?&ldo;那個是王尚書前頭荊夫人的女兒,叫王娴。&rdo;錢喻敏這個百事通,看顧嫣然多看了那少女兩眼,就自動自發地小聲講給顧嫣然聽,&ldo;王尚書娶荊夫人的時候還窮着呢,據說趕考的路費都是趙夫人變賣首飾湊的。可惜荊夫人命薄,王尚書才考上舉人不久,她就難産過世了。後頭又娶了這位吳夫人,家世可就好得多了。王大姑娘連個外家都沒得,在家裡‐‐唉。&rdo;不用她多說顧嫣然也明白,親娘難産過世,等于是連面都沒有見過,後娘家世又不錯‐‐隻看王姝居然支使着姐姐去擦桌椅,就可想而知這位王娴姑娘在家裡的地位了。其實那桌椅根本也沒有什麼灰塵,王娴拿帕子抹了抹,景泰公主也就坐下了。王姝自然坐在她旁邊,便沒了空位,王娴四顧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錢喻敏小聲道:&ldo;看着真怪可憐的,都聽說王姝在家裡趾高氣揚的,隻怕沒少欺負她姐姐‐‐哎,我這裡還空着個座位,我們叫她過來坐好不好?&rdo;錢喻敏素來是個熱心腸,若不是王娴跟着景泰公主來的,她早就招手叫人了,這會兒還記得征求一下孟瑾和顧嫣然的意見,已經算是十分冷靜了。顧嫣然看了看孟瑾,低聲道:&ldo;我們叫她過來倒沒什麼,可是隻怕景泰公主不高興,會不會反而害了她?&rdo;景泰公主不高興,王姝少不得也要再多踩王娴兩腳吧。錢喻敏恍然大悟:&ldo;哎,還是你想得周到,還是不要給她招禍了。可這王姝也真是太嚣張了,使喚自己的姐姐,倒像使喚丫鬟似的。&rdo;孟瑾輕輕冷笑了一下:&ldo;做了公主伴讀,就這樣不把自己長姐放在眼裡,這若是傳出去,旁人一則要質疑王家的門風,二則隻怕也要疑惑,是不是公主縱容她如此的。&rdo;顧嫣然和錢喻敏對看了一眼,錢喻敏憋不住一樂:&ldo;沒錯,這是大家都眼看着的,若是傳出去,哼哼……&rdo;孟瑾這意思,明顯是要把這事傳出去了。顧嫣然帶幾分敬畏地看了看孟瑾,原來這位表姐也會坑人呢。景泰公主坐下沒片刻,甯泰公主和陳雲珊也進來了,陳雲珊仍舊是那樣利落的打扮,一進來就左右張望,直到看見了孟瑾等人,才沖她們一笑,陪着甯泰公主坐下。上午仍舊是甯先生的書畫課,今日教的是畫蘭花,甯先生教了兩種畫法,然後讓大家各人畫一幅。這也費不了多少時間,衆人在課堂上便畫完,甯先生一一點評,輪到景泰公主的畫,甯先生隻看了一看便放下,倒是點着王姝的畫道:&ldo;蘭與蕙不同,須在姿态上有所分别。且功力不足時,蘭葉甯求稀不求密,一亂便失了氣韻。&rdo;衆人看不見别人桌上的畫,王姝卻是明白的。她畫的蘭葉并不太稠密,甯先生頭一句點評的确是她的畫,後面一句更多的說的卻是景泰公主。雖說伴讀就是替公主挨罵的,但當着這許多人的面,王姝的臉還是騰地紅了,卻不敢在先生面前倔強,隻得低頭聽了。甯先生一路看過來,到顧嫣然面前,卻低頭多看了一會兒,沉吟道:&ldo;你這畫法,倒有些眼熟……你仿過禇易林的蘭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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