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奇,你知道我不可能和你結婚。我老了,而且即将更老。”朱妙說。在電話裡和一個不曾謀面的人談婚論嫁,她再一次感覺荒謬,對方居然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簡直是扯淡,太兒戲了。
“我說過我不在乎你的年齡,多老我都愛你。”程小奇毫不退縮。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你那麼小!”朱妙急了。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程小奇挺把自己當回事。
“你不在乎那是你的事,我從來不覺得我老,而你太小,是事實。”朱妙的話慢慢接近内心。而程小奇還在強調他不在乎年齡,他怎麼怎麼樣,聽起來很不明智,朱妙終于忍不住捅出真心話:“我根本就沒愛上你!隻是喜歡,還是虛無缥缈的,靠幻想支撐,随時都會消失。”
“你會愛我的,我會等到你愛我的,我有這個自信。”天底下擁有程小奇這種臉皮厚度的恐怕不多,至少朱妙從沒遇到過。程小奇信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愛情面前,自尊是多餘的。
朱妙語塞。她的意志開始搖晃。此情此境,任何女人似乎都難以逃脫片刻的幻想:程小奇少年老成,英俊倜傥,涵養豐富,外加多情溫柔體貼呵護專一忠誠,這樣的男人,恐怕誰都不願讓他從手中滑走。朱妙對自己幻想的東西充滿向往,比起人到中年官位不低卻早已結婚生子的方東樹,想象中的程小奇還是很具可比興,甚至威脅性。再加上方東樹這邊前路未蔔,說不定竹籃打水,虛擲青春。
“沒有必要非得在方東樹這顆樹上吊死,我和程小奇的關系,并不影響我對你方東樹的感情,正如你和你妻子的關系,并不影響你愛我。男人和女人的關系,就這麼簡單。憑什麼隻有孤獨的坐着等待一個人,才叫愛情,邊走邊等,就不是愛呢?”朱妙對舊問題提出了嶄新的疑問,并且得到了很完美的答案。
于是她比較含糊的把結不結婚的事告一段落,對于程小奇這樣的少年,她幾乎不用費什麼腦筋,就把他哄的歡天喜地。她說等見面以後再談婚論嫁也不遲。她知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任何事都沒有定數,與其在此争執不下,不如把問題交給時間,以及偶然。
程小奇總是不肯放電話,電話做愛必不可少。朱妙配合呻吟,興緻不高。無私奉獻,是一種美德。程小奇不知道她一邊呻吟一邊看書,依舊從中得到賴以噴精的激情,一次仍覺不夠,要兩次,三次,直到精疲力竭。
他青春的肉體大約憋壞了。
朱妙一身運動裝,輕捷的行走如貓,除了手上的那柄棍狀藏刀,沒帶任何有礙行動的東西。深夜的車流稀少,偶爾劃過的噪音更襯托黑夜的甯靜。這個晚上,朱妙見到了月亮,它在樹葉中隐隐約約。開始還以為是路燈,當月亮忽然跳到一片空白的地方,才知道它挂在天上,月光灑在地上,幹淨的街道如降了一層霜。
此刻,她往更陰暗的那條街道走去。不過,因為月亮,街道比平常夜晚要亮,出門後内心裡一直打鼓,對于這明亮的夜晚仍有幾分失望。
月亮躲起來,噩夢現身吧!她默默的咬牙。對不知名恐懼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今晚來主動去尋找它,捅穿它。她緊握藏刀,不急不緩的行走,街道裡流淌着白日的世俗氣息與聲響,它們像一群煽風點火的幽靈,推搡着要看即将上演的戲。
沒有遇見一個人。這條街上隻有小賣鋪,圍牆,小食店,還有一個死氣沉沉的戲院,在不遠處的輝煌背景燈光中,,如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戲曲在這座年輕的城市衰落,各式光碟繁榮起來,那些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東西,都跑到所謂的社區文化裡去了。戲院僅僅作為一種象征存在,也許遲早會被某個開發商掀了,蓋成豪華的酒店或者商場。
街忽然窄了。前面那段一百米左右的街,一片昏暗。月亮不知被哪棟樓擋住了,沒有路燈,除了個别醒着的一窗亮光。朱妙并沒有立刻走過去,她回首注視走過的路,相比眼前的通道,那條路顯得相當寬敞明亮,她停在那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勇氣,十分驚奇的發現,出門前胸腔内的鼓聲消失了,惶恐也蕩然無存,并且滋生一絲興奮與快慰。片刻的猶豫,反而使她的舉止異常果斷。她從容的走進昏暗裡。沒多久,聽見背後異樣的聲音,一個人,有一個人模糊的影子,在左面的牆壁上往前移動。朱妙渾身肌肉一緊,但沒有停腳,不想讓對方知道她有所畏懼,隻是放輕自己的腳步,希望聽到那個人腳底的聲音,那樣的話,她可以掌握部分情況,甚至判斷此人的性别年齡。那個人行走如飄,完全沒有聲音,她懷疑他的鞋底墊了棉花,很職業的對手。
她兩隻手緊緊握住刀柄,慢慢地走,也不回頭。那個影子仍是貼着牆壁滑動。她幾次想把刀子抽出來,亮出明晃晃的刀鋒,她需要它們的力量。也不知是手軟,還是覺得時候未到,她始終緊握刀柄,連手指頭都沒敢輕舉妄動。
從沒試過這麼艱難的走路。可憐的月亮與那零星的燈光,被擁擠的高樓吞噬了,當她突然陷入更暗的陰影,就會碰到一絲冷風,拂動心裡柔弱之處。她的神情在夜色裡得到了很好的掩護。
這時候,她已經繞過了兩個垃圾桶,三根電線杆,那一直飄蕩的影子,變成非常清晰的腳步聲跟了上來。她将原本垂連的雙手擡高了。現在,藏刀結結實實的貼着她的小腹,心裡湧出一股暖流妙不可言,比任何男人更具安全感。她豎起耳朵,勻速前行,身後的腳步漸漸近了,她甚至聽到了那個人的喘息。
腳步聲始終保持距離,并沒有她期望的那樣沖上來。
緊張的對峙。
眼看就要走到寬敞的大街上去,已經能看見偶爾劃過的車燈。
路在這時候向下傾斜,左右各出現一條更窄的胡同,除了一杠黑,什麼也看不到。朱妙再也忍不住了,霍得扭轉身體,刀還沒抽,便見那影子唰的蹿進黑胡同裡,留下單調慌亂的腳步聲。
街上更靜了,明亮的毫無隐私。
放眼一望,朱妙才發現自己轉到了紅雲山公園的後門。衣服粘在身上,手心出汗,兩腿發軟,一時不知如何從那黑暗的道路走過來的。
她看着手中的刀,禁不住笑起來。
她繼續走,發覺自己腳步的可愛,連樹木花草都表示了一種敬意,她的内心也鋪滿了陽光,仿佛和方東樹已經戰勝了困難險惡,獲得了一種與他并肩前行的幸福。
這一個晚上的冒險,她徹底把自己從一種緊張的精神狀态中釋放出來。她砸爛了某些東西,她進一步認為,人總是作繭自縛。她哼着歌,舞着手中的棍子,輕快的回到寓所。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想到方東樹,他就站在她的身邊,從後面抱着她,她們一同進門,一同脫鞋,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她替他套上拖鞋,自己光着腳踩在他的腳上,雙手吊着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什麼也不說,一任他搖啊晃啊,然後随便倒向哪個地方。
然而,朱妙的美妙幻想很快被從門縫裡塞進來的信封打破了。裡面是一張照片,一具血肉模糊的長發死屍,照片背後寫道:“婊子,悠着點,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第十二章
對于“朱妙”這兩個字,林芳菲已經消耗了不少腦細胞。這兩個音節,已成為她的心理障礙,聞之就覺得壓抑,血往頭頂湧。原以為從龍悅那裡順藤摸瓜,可以輕易的得知真相,哪知龍悅對朱妙的私人生活也一無所知,她應該不是賣關子,是朱妙城府太深的緣故。這個女人,是個厲害角色。林芳菲填字遊戲也不玩了,一筆一劃的寫“朱妙”,故意将字寫的結構松散,七零八落,猶如将她大卸十八塊,仍不洩憤,又打了一個巨大的叉。她反複琢磨那條三個字的短信。“很恐怖”,看似空洞,往細裡一想,涵義豐富。人說愛到深處,無聲勝有聲;畫裡留白,想象空間更大;小說裡留白,盡在不言中。這條三字短信,也是一個道理,越簡短,留白處越多,信息量越大,證明兩人心照不宣,心懷默契的東西更深。再往細裡想,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給男人發短信,首先她腦海裡想起他,想起他的臉,身材,音容笑貌;世界上,生活中,那麼多男人,為什麼,她偏偏隻想到了方東樹?或者她剛做完恐怖噩夢,心裡害怕,攀着小手尋求庇護,尋求撫慰,也就是撒嬌,也就是作态,甚至可以看作是調情。其次,一個巴掌拍不響,方東樹若沒有敞開胸懷,至少亦已心生雜念,朱妙這個厲害的女人,自然明察秋毫。任何一個噩夢初醒心靈脆弱的人,都不會毫無把握的給一個毫無意義的人發出那樣柔弱無助的信息。像朱妙那樣的女人,隻會在她喜歡的男人面前流露脆弱;而方東樹,恰恰是個喜歡女人流露脆弱的男人。總之,這條三字短信,絕不平常,至于不平常到何種程度,林芳菲心裡也沒底。林芳菲決定以約稿的名義,會見朱妙。她希望從那個女人的眼裡證實自己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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