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滿面堆笑,答:“夫人聽說二公子今日回得早,夜裡又要宿在本家,歡喜得很,正在嘉禧堂等您呢。”
頓了頓,又似想起了什麼,補充道:“相爺也在,正同夫人一道吃茶。”
齊嬰聞言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說:“父親也在?”
那管事的連道兩聲“正是”,齊嬰沉默了一會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西泠,随後就又轉過頭去,點了點頭。
沈西泠總覺得他方才朝自己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帶了些許憂慮,又沒看真切,心中卻更加緊張:原來今日不單二公子的母親在,連他的父親,那位聲名煊赫的大梁左相、而今身為江左世家領袖的齊璋也在府中,而她稍後便要見他們了。
一時間沈西泠隻覺得自己緊張得氣都喘不勻了,連忙趁人不注意,偷偷在掌心畫了個小人吞下去。
過不多久,終于行至嘉禧堂。
下人進去通傳,說二公子回來了,沈西泠便聽見屋内傳來一個婦人歡喜的聲音,說:“敬臣回來了?快叫他進來。”
齊嬰提步要進屋,走出兩步卻發現沈西泠沒有跟上,遂停下回身看她,見小姑娘緊張地低着頭,連他走了都沒發現,不禁莞爾。他走回她身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眼中笑意清淺,說:“走了。”
他捏她那一下頗用了點力道,弄得沈西泠有些疼,她揉着自己的臉帶點委屈地仰頭看着他,在看見他眼中的笑意後心中卻乍然平靜了。
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眼前這個人曾在城門前的滿目兵戈中将她帶出城,曾親手為她葬下她受千夫所指的父親,曾瞞天過海将她這個罪人之女護在羽翼之下——有他在,她還怕什麼呢?
沈西泠略帶腼腆地朝齊嬰露出一點點笑容,跟在他身後走入嘉禧堂。
嘉禧堂并非齊府正堂,隻是堯氏所居院落的堂屋,她常在此招待來客或與晚輩閑話。這堂屋不算很大,裝飾精細卻不過分華麗,堯氏的腰有些不好,因此堂屋中任何一個坐具都包着軟軟的墊子,兼而還有随處可見的靠枕。
齊璋自幼受世家禮儀教導長大,最是講究規行矩步,早年剛同堯氏成婚的時候還不适應夫人這随處軟墊、處處靠着的習性,深以為不雅。但他同堯氏感情深厚,成婚數十年仍很愛重她,不忙政務時便大多會來妻子房中久坐,時日一長對這些軟墊靠枕之流便也适應了,且回到自己屋裡以後還會覺得闆凳太硬。
這日下了朝,齊璋便來到嘉禧堂見妻子。夫妻二人在坐床上手談,齊璋見堯氏頗有些恹恹地靠在軟墊上,不禁問:“這是怎麼了?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敬臣?”堯氏嗔了他一眼,“他都多久沒回家了?”
齊璋咳嗽了一聲,說:“他近來的确是忙一些……”
堯氏歎了一口氣,道:“敬元說得對,你就該讓敬臣去尚書台幫他,做什麼把他弄到那個什麼樞密院去?日日早出晚歸不說,若那高魏再折騰,說不準還要掉腦袋。”
堯氏已過了不惑之年,但保養得宜仍非常美麗,縱然此時正在使小性,依然令齊璋願意哄着讓着。
齊璋歎道:“我都同你解釋了多少回了,讓敬臣入樞密院并不全是我的意思,也是陛下的安排。如今國難當頭,這些緊要的位子自然都是能者居之,自古英雄出少年,敬臣有這個本事,你又何苦要攔?”
堯氏哼了一聲,帶點幽怨地說:“相爺不必同我講這些大道理,什麼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過都是老狐狸們說來騙人的罷了。”
說着頗有所指地瞧了齊璋一眼。
“哪裡就是騙人了?”齊璋頗為無奈,“你就看那高魏的顧家,那老國公的長子顧居寒,與敬臣年紀相仿,去年卻在石城大敗守邺和蔣勇,怎麼就不是英雄出少年了?”
堯氏皺起秀眉,坐直了身子,怒道:“聽相爺這意思,莫非還要敬臣學了那顧家豺狼,拎着兵器上陣殺敵不成?”
齊璋見夫人氣得不輕,連忙給倒了一杯熱茶,勸慰道:“夫人明知我并非此意,隻是時勢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嘛。”
堯氏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齊璋見她情緒有些平複,趁勢又道:“夫人放心,敬臣是你我唯一的孩子,我又怎麼會丢下他不管?必要的時候定然會拉他一把的。”
堯氏心道,拉一把可怎麼夠?這都拉一把了,豈不是已經讓敬臣入了險境?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平平庸庸安安靜靜地過一生,譬如去翰林院當個學士便極好。
堯氏其人,生性淡泊與世無争,身為齊璋的續弦卻對長子齊雲極為和善,從未動過讓齊嬰取而代之的心思。齊璋卻與她不同,比起長子,他更對次子寄予厚望,雖從未對外說過自己有扶敬臣為下一任齊家家主之意,但他的心裡早已有此考量——隻是,妻子恐怕與他想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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