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關了門隻剩兩人對坐,薛青瀾端着茶碗幽幽歎道:“是我小看了你。師兄深藏不露,騙得我好苦。”
聞衡道:“既然知道我騙你,怎麼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該挑貴的點,好叫我長長記性,免得日後再這麼欺負小孩。”
薛青瀾笑道:“師兄切勿自謙,若這叫欺負,傳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打破了頭,就為了被你欺負一回。”
“當不起。”聞衡将窗戶推開一道小縫,好散開屋中燒炭的輕微煙氣,“此事貴精不貴多,你一個就夠受了。”
說話間飯菜陸續送上,兩人吃飯向來不拘束,私下裡沒有什麼“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就着一桌佳肴漫無邊際地閑聊,說的都是些風土人情、節日習俗,或是門派舊事,東拉西扯了近一個時辰,才用罷了飯,叫人進來收拾。
在越影山上時,吃住簡陋,聞衡一個王孫公子甚至得親自燒火做飯,卻沒有一句抱怨,好像什麼都能适應,與所有弟子并無不同;可是到了湛川城,過去生活的痕迹又再自然不過地回到了他身上,仿佛向來如此,從未消磨。
誰能想到一年到頭隻有這半日,才是最接近真實的他呢?
薛青瀾有點犯困,盯着他腰間佩劍怔怔出神。聞衡掰了一半茯苓山楂糕遞給他,免得積食,見他目光散亂,便道:“困了就去榻上歇個晌,要麼下樓玩一會兒也好。”
薛青瀾對“玩”沒有多少興緻,他肯下山,純粹是來陪聞衡。不管是遠離塵世還是在塵世中央,隻要聞衡在旁邊,對他而言并沒有太大分别。
他咬住那小小一塊點心,咽下去才道:“你呢?你下山來不是有要事麼?”
聞衡失笑:“問的是什麼傻話。沒有别的事,我就是來陪你的,你去哪裡,我便跟到哪裡。”
點心中夾的山楂果餡滋味酸甜,在口中蔓延開來,直入心頭。薛青瀾這才明白前日裡聞衡為什麼忽然提議下山,當初說好是薛青瀾陪他,到頭來原來是聞衡借此機會,帶他出來散心。
聞衡一向心無旁骛,是個如湖中月一般遙不可及、難以親近的人物,能日日相伴、笑語閑談,已經是超出薛青瀾預想的交情,誰又能想到月色竟然會親自涉水而來,不但照人,還隻照他一個人呢?
可他也知道這樣相處的日子不會太久,過一日少一日,每一刻都像是偷來的。
冬日天黑得早,薛青瀾靠在聞衡膝頭淺淺地睡了一覺,醒來時窗外已亮起花燈,聞衡的手搭在他額頭上,溫聲道:“外面放燈了,下去看看?”
長街上人還沒多到走不動的路的程度,但街邊花燈已綿延數裡,有不少小孩提着形制各異的花燈在路上瘋跑,偶爾撞到别人的腿,就會“咕咚”一下栽個屁股墩。好在孩子都穿得厚實,摔了也不疼,很快像個球一樣從地上滾起來,繼續叽叽喳喳地鑽進人群裡。
薛青瀾叫這滿街歡聲笑語感染,眉頭舒展,眼睛裡盛滿碎光,像個剛從山中走出來的孩子,好奇地張望着陌生繁華的人潮。聞衡怕他被人擠散了,拉着他的手一路向前走,忽然聽得“哎呀”一聲,一個還沒聞衡小腿高的小豆丁跌倒在薛青瀾腳邊,花燈脫手飛出好遠,摔得四分五裂。
聞衡在身後扶了薛青瀾一把,低聲問:“沒事吧?”
薛青瀾搖頭示意無妨,忙蹲下身将那孩子扶起來。這孩子實在很小,圓鼓鼓的一團,生得玉雪可愛,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薛青瀾輕聲問他:“摔痛了嗎?”
那孩子擡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雙手,眼裡含着一包熱淚,“哇”地一聲就哭了。
薛青瀾:“……”
聞衡噗哧一聲笑了。
那孩子頸上帶着銀質的長命鎖,手腕上有兩個墜着鈴铛的銀镯,一動就“叮叮”亂響,和着尖細哭聲簡直如魔音穿耳,鑽得人腦瓜仁疼。薛青瀾實在招架不住,慌得喊了聲“師兄”,聞衡一邊笑,一邊将大的小的攏到身邊,指着街邊攤上的花燈問:“别哭,給你買一盞新燈,好不好?”
那孩子特别好哄,聞言果然收住了眼淚,隻是還在輕輕抽噎,眼巴巴地看着聞衡,點了點頭。
聞衡說:“那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吧。”
小孩左看右看,眼花缭亂,那個都想要,選了半天,最後指了一盞紅色鯉魚燈。聞衡替他摘下來,交到手中,在他短短的頭發上揉了一把:“這回小心一點,别再摔了,嗯?”
小孩破涕為笑,脆生生地“嗯”了一聲,撒歡跑了。
聞衡直起腰,一回頭發現薛青瀾抿着嘴在笑,不由奇道:“怎麼了?”
薛青瀾說:“他倒會選,胖娃娃配紅鯉魚,多合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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