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幾位女子是舊相識,吃好了便挽手離席,不知去哪聊家常了,蘭景明獨自坐着反倒舒心,端來桌上一朵荷葉,撿裡面包起的果仁品嘗,還沒用上兩口,耳邊風聲一動,一個着青衫的身影坐在旁邊,兩手擱在桌上,向内環成一團。
先生家的公子到了。
蘭景明登時認出人來,隻因為這公子所着衣衫與先生相同,似是一塊布料剪出來的,自然能辨别清楚。
隻是明明過來赴宴,赫公子卻包裹的嚴嚴實實,半張臉被布巾蓋住,露在外面的上半張臉形容憔悴,眼窩都陷進去了。
這般尴尬坐了一會,蘭景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夾塊鵝肉,放在赫公子碗中:“好歹用些膳食,待會還要飲酒。還有就是你坐錯了,你該坐在主桌。”
赫修竹順着他的手望過一眼,回身收回目光,甕甕悶聲吐息:“在下赫家長子赫修竹,敢問姑娘芳名。”
蘭景明怔愣片刻,憶起自己這會是位姑娘,隻得硬着頭皮回應:“小女名喚白青,是陳家小将軍陳靖的妾侍。”
這話原本憋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這會咬牙說了,似乎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赫修竹眼前一亮,剛要說些甚麼,喉結滾動兩下,兀自咳嗽起來,他捂緊布巾,将自己裹得更緊,後頸一抽一抽,額角冒出青筋,蘭景明慌忙擡手幫人順背,這般摩挲安撫半晌,赫修竹止住嗆咳,掌心緊握成拳,猛然轉頭看人,似是下定甚麼決心:“在下有十萬火急的事想要禀報,請姑娘代為轉達。”
蘭景明驚了一跳,登時正襟危坐:“先生請講。”
“城南城北那些牲畜肉棚要即刻關張,活物就地掩埋,河水全數抽|幹,”赫修竹每說一句便要輕撫喉嚨,嗓音沙啞難聽,“有風寒發熱的人不能再受兄弟姊妹照料,要即刻搬離出來,在露天無人之地休養,實在不行也要獨自留在卧房,不允他人進入。若我沒有猜錯······瘟疫将至,要封鎖城門家門,不能任它愈演愈烈。”
瘟疫······
蘭景明心口一跳,回首看向四周,這府内熙熙攘攘,桌上觥籌交錯,衆人唾沫橫飛,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元日将近人潮洶湧,若要此時封門閉戶,不知要引來多大的動蕩。
但此事非同小可,眼下衆人還未察覺,顯見疫病還未散開,若是鬧到最後人盡皆知,不知要如何收場。
一念及此,蘭景明猛然起身:“我去尋阿靖來,你在這裡等我。”
陳瑞在外招待賓客,陳靖作為留守在府的少爺,是衆人矚目的恭維對象,這烈酒一杯一杯敬來,他逃逃不過躲躲不過,不多時便醉的雲裡霧裡,眼前昏黑一片,桌椅都是晃起來的。
昏茫時掌心被人握住,輕輕捏了兩下,陳靖頓時清醒幾分,聽少年在身旁說甚麼瘟疫十萬火急等等,他驚出一身冷汗,才想細問幾句,少年已不見了,陳靖揉揉眼睛,醉的腳下路都看不清楚,深一腳淺一腳往外面挪,前去尋覓大哥。
蘭景明本想拉着陳靖去找赫修竹,誰知說上兩句猛一擡頭,赫修竹已不見了,那人眼見身體不适,不知會跑去哪裡,蘭景明放心不下,匆忙追出門去,赫修竹的背影在拐角一晃,倏忽看不見了。
聽阿靖之前說過,赫家隻有這父子二人,許是連小厮都沒有的,赫修竹咳嗽不停,路都走不穩當,不知要上哪去,蘭景明不敢貿然追趕,遠遠跟在後面,眼見赫修竹跌跌撞撞,走幾步歇上幾步,好不容易挪回院裡,門閘沒放便伏在地上,半點挪不動了。
蘭景明再忍耐不住,回身拉上門閘,将赫修竹半扶半抱起來,搭着肩膀扶進卧房,幫人脫|掉外衫布鞋,蓋上兩層被子,又在院中找過幾圈,想給人燒點水喝。
這院子雖不比将軍府氣派,倒也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土地裡姹紫嫣紅,種着不知多少花草,疾風一吹花香陣陣,拂得人心曠神怡,心中舒緩不少。
院裡院外拾掇的整整齊齊,晾着肉幹茶葉糯米等物,竈房裡屯着不少藥材,蘭景明認不清楚,隻能就着竈台燒碗熱水,急匆匆吹涼一些,學着從前老圖真照看自己那般,摟起赫修竹半身,喂進幾口水去。
赫修竹嘴唇幹裂,觸到水連連搖頭,半晌不肯張嘴,蘭景明自然沒甚麼憐香惜玉的心思,捏住臉頰便給灌進去了,這般喝上半天,赫修竹有了幾分神智,艱難撐開眼皮,勉強看清來人:“姑娘······你怎來了。”
“我不跟來,你死在這都無人知曉,”蘭景明毫不客氣,“竈台邊有許多藥包,有甚麼我能煮的,你告知我,我去煮給你喝。”
赫修竹眼前忽明忽暗,強撐着說幾句話都氣力不濟,他知曉自己病勢洶洶,需得下劑猛藥:“尋常藥草效力不足,你進我爹爹卧房,塌邊有個實木打造的櫃子,裡面有白色藍色綠色三個布包,替我取過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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