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衆人都羨慕她,所以她那三花妝很快就流傳了開去,并得以進一步簡化。因為有幾個男人能像沈度一樣有閑情逸緻給她們描眉調脂?再說了就算有心也未必有那手藝。于是便有那腦子靈活的,剪了那蜻蜓薄如蟬翼的翅膀,塗上金粉或胭脂,制成花钿,然後用魚鳔膠粘做各色花卉或者蝴蝶、蜜蜂之類的,可謂是青出于藍而青于藍。不管怎麼說,姬央憑借&ldo;三花妝&rdo;一下就在信陽的官眷裡開辟了自己的路子,走到哪兒都是最耀眼的那個,随時都是群星拱月,這裡頭當然有沈度是冀侯的原因,但也有姬央自己的功勞。隻是姬央如今實在可謂春風得意,也多了許多&ldo;好友&rdo;,且她還要照顧頓珠,依沈度的意思是要讓頓珠多接觸信陽的青年俊傑,因此你來我往的,出門做客的次數明顯增加,倒是将沈度給冷落到了一邊。沈度倒是沒有什麼怨言,可止不住有别人想替姬央伺候沈度的。沈度在路上見到向他行禮的柳瑟瑟時,臉色有些不好看,卻不是因柳瑟瑟惹惱了他,隻是他對柳瑟瑟等人是心存了一絲歉疚。她是他的姬妾,曾經也有憐寵,驟然冷落,将近一年不曾再過問,自然有愧。不見時并不想念,但見着時卻就無法回避了。&ldo;侯爺。&rdo;柳瑟瑟擡起頭時,沈度身邊跟着的人已經自動走遠了。沈度虛扶了一把,手臂往前一伸,示意柳瑟瑟與他并行。柳瑟瑟輕輕搖了搖頭,美目裡已經是淚花一片,她本就生得袅娜,如今更是仿佛煙柳般輕、薄,像初春雨打的梨花般即将飄離枝頭,&ldo;侯爺可去看過小于姬?&rdo;大小于姬是沈度當初納的姐妹花,隻是紅顔薄命,大于姬在沈度攻打慕容部的時候沒能熬過一場風寒,事後沈度聽聞也不過厚賞其家人而已。柳瑟瑟也不待沈度回答就道:&ldo;她怕是也不行了,侯爺若得閑,還請去看看她。大于姬走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再看侯爺一言。隻是她沒那個福氣。&rdo;柳瑟瑟的話看似淡淡,實則是滿含幽怨的。&ldo;我會去看她的。&rdo;沈度并沒生柳瑟瑟的氣。倒不是沈度對柳瑟瑟就格外大度,隻是姬央的一點兒小事就能沈度産生情緒,不管是煩躁、不耐還是欣喜,她總是能影響他。而柳瑟瑟蓄積了将近一年的怨怪卻并不能左右沈度的情緒。柳瑟瑟望着沈度的背影藏在袖子裡的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ldo;侯爺真的就狠心再也不踏進咱們姐妹的屋子了麼?&rdo;妄捉奸(上)&ldo;姐姐,真沒想到第一個出頭的居然會是一向最沉得住氣的柳姬。&rdo;阮韻的侍女丁香道。阮韻手裡挑弄香爐的動作聞言并未停,隻淡淡地道:&ldo;在公主嫁進來之前,她最是受寵。便是公主進門以後,侯爺來後院第一個去的也是她的院子,她自然沉得住氣。不過這回可不同了。&rdo;&ldo;有什麼不同的呀,姐姐?&rdo;丁香不解。阮韻似乎走了走神,以至香灰飄到了爐外,她低頭用抹布擦了擦桌子,這才道:&ldo;公主回洛陽之後,侯爺回到府裡也并未進任何院子。&rdo;這才是她們這些做姬妾的最怕的事情。她們不怕冀侯多情,更不怕他風流不羁,最怕的隻是&ldo;專情&rdo;二字。&ldo;安樂公主娥眉善妒,聽雲姬的侍女說,當初雲姬與侯爺新婚,她就弄出病來生生将侯爺拉走了。如今安樂公主不僅得侯爺歡心,且還執掌中饋,就更是拘得侯爺都不來後院了。也不知道柳姬這回這一鬧,能不能扭轉侯爺的心意。&rdo;丁香道。&ldo;你且别跟着柳姬、雲姬的侍女瞎胡鬧。這天下的花兒就沒有百日紅的,柳姬不明白這個道理,才去跟侯爺鬧。安樂公主如今勢頭正盛,避其鋒芒才是道理。&rdo;阮韻道,她卻是将大勢看得極清楚的。&ldo;我知道姐姐說得有道理。姐姐總是不愛與人争,可是咱們女人好年華能有幾年。&rdo;丁香道。這話卻也在理,等安樂公主的花凋謝了,阮韻她們隻怕早就枯萎了。&ldo;姐姐,安樂公主的心眼實在太小了。姐姐們又不同她争侯爺的寵愛,隻是需要一子半女傍身而已,她卻連這個也不肯,自己又生不出孩子來。&rdo;丁香不忿地道。柳瑟瑟強行出頭大概也就是因為這個。紅顔漸老,若是再沒有孩子,将來哪裡還有立足之地。阮韻想了想道:&ldo;隻是老夫人和夫人幾乎不過問侯爺房裡事。&rdo;&ldo;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安樂公主那麼善妒。如今沈家最需要的就是開枝散葉,姐姐若跟老夫人她們說一說,她們肯定會管的。&rdo;丁香道。阮韻搖了搖頭,這話可不能她去說。不過現成的人倒是不缺。内宅婦人的手段既厲且快,不過幾日功夫,姬央善妒的名聲就和她的&ldo;三花妝&rdo;一樣信陽皆知了。偏姬央對此一無所知,有誰會傻得當着安樂公主的面說她善妒呢?不過即使姬央聽聞了,她那愛吃醋的毛病也改不過來。這不,她從外做客歸來,才進門就聽玉翠兒說了,沈度去了小于姬的屋裡探望。小于姬病重的事情姬央是知道的,延醫問藥從來沒有苛刻,甚至比薛夫人等掌家時對沈度姬妾的照顧還要更上心些。但這可不表示姬央就願意沈度去看小于姬。但因着小于姬的确病重,于情于理姬央都不該阻攔沈度去探病,所以姬央就隻能自己憋屈了。&ldo;公主,聽說是柳姬攔了侯爺的路,跟他說小于姬病重的,而且柳姬還問侯爺是不是以後都不去她們院子了呢。&rdo;玉翠兒道。&ldo;那侯爺怎麼說?&rdo;姬央問。&ldo;侯爺什麼也沒說,隻是讓柳姬回去了。&rdo;玉翠兒道。姬央咬了咬嘴唇,怕沈度對着昔日愛侶可能不忍心了呢。她正悶着,卻聽玉髓兒進來傳話道:&ldo;公主,侯爺讓人來說,他表弟清河郡太守的大公子到了,今晚就不回參雲院用晚飯了。&rdo;話說這位清河郡太守的大公子薛用正是沈度從小的玩伴,兩個人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不過自從沈度的五哥去世,他回到沈家擔起重任開始,兩人的交集就少了,畢竟都長大了。薛用在知恬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度,&ldo;鳳琢,幾年不見可真想不到你竟然變成耙耳朵了。&rdo;薛用以他和沈度當年在巴蜀學的方言取笑他,如今大概也隻有他這樣的兒時玩伴才敢跟沈度開這種玩笑了。&ldo;你還是那麼無聊。&rdo;沈度對薛用的話不置可否。&ldo;你居然沒反駁?&rdo;薛用就跟發現什麼稀奇事兒一樣地低呼道。沈度都懶得理會薛用。薛用道:&ldo;走吧,這是你辦正事兒的地方,我可不習慣。還是老地方,你知道我的。&rdo;比起沈度來,薛用可是個真正的浪蕩子,常年以青樓、教坊為家,但凡走到正經的地方他就渾身不自在。薛用的老地方是位于信陽西南方的寶瓶裡。但凡是男子就沒有一個沒聽說過寶瓶裡的大名的,還有許多人慕名遠道而來。寶瓶裡共有三條巷子,分别喚做上裡、中裡、下裡。其中名女支多居上裡、中裡,下裡則是雜女支之所,當然收費也更便宜。上裡的風格是高樓疊院,而中裡則是獨門庭院,更為雅緻,下裡則是高低樓夾雜。薛用的老地方是在中裡的第三所院子。名女支萊兒是薛用的紅顔知己,兩人的關系已經保持了七、八年了,如此算起來薛用也算是長情了。而就在沈度與薛用騎馬到達寶瓶裡時,姬央的馬車也剛好從玄武大道路過。從玄武大道中段右轉便是寶瓶裡。姬央是因為柳姬的事情覺得心裡煩躁,這才又起了夜遊信陽之心,算是散心之舉,卻不想正好在馬車上看到沈度。&ldo;右轉是什麼地方?&rdo;姬央問玉髓兒道。玉髓兒自然也不清楚,敲了敲呼喚車夫的小窗問道:&ldo;右轉是什麼地方?&rdo;&ldo;回姑娘,是寶瓶裡。&rdo;車夫回道。寶瓶裡的大名姬央也是聽過的,她聞言就将一路都掀起的車簾狠狠地放了下來,&ldo;不遊了,回去!&rdo;姬央這會兒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先有柳姬之事,現在又有寶瓶裡,當初沈度的承諾可是隻有&ldo;姬妾&rdo;二字呢。姬央很自然地又想起了她母後的話。天下哪有不偷腥的貓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生存之道。姬央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如今也算是經曆了許多事了,放下過,又重新提了起來,可還是會為沈度同别的女人親近而燒得血都快沸騰了。她睡不着覺,安神丸卻又早就被沈度勒令禁止送給她。姬央從床上站起身,喝了一杯涼水還澆不滅心頭火,轉頭問聽着動靜兒起身的玉髓兒道:&ldo;侯爺可回知恬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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