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遠大手便忍不住又去摸了摸她的頭,她眼中充滿驚喜和笑意,還小動物一樣下意識蹭了蹭他的手心,引得秦槐遠一陣失笑。原來帶孩子,也有這種樂趣。雖然女兒回家來已經十四歲,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可在秦槐遠眼裡,她就是個聰明又狡猾的小孩罷了。若是天下太平,秦槐遠真的不介意女兒怎麼惹禍,孩子調皮,在外頭闖了禍,然後哭着回家來找父親,他可以施展能耐幫她解決麻煩,然後得到孩子的崇拜和仰慕,這多好。隻可惜,生不逢時。“吃飽了?”見秦宜甯不在動作,秦槐遠問。秦宜甯點了點頭,臉頰紅撲撲的。秦槐遠便肅容道:“你今日所做的事,雖于道義上和道理上都無懈可擊,但你忘了,你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發現狀。”秦宜甯低着頭,誠實的道:“回父親,我并沒有忘記。隻是……”“隻是你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嗯。”秦宜甯點了點頭,道:“我隻是不想做違背良心的事,不想将來一輩子活在後悔和内疚中。我知道我有些冒險,但我相信,皇上也是愛惜羽毛之人,即便要找茬,也會尋個光明正大的由頭,讓他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我前思後想,覺得并無不妥,這才動作的,并非是不考慮咱們家的情況。”看了一眼秦槐遠,見他神色依舊,秦宜甯又道:“而且,我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如今是太子太師,若是女兒的外祖母家出了事,女兒還袖手旁觀,明明有能力救五表嫂還不肯出手,那天下人會如何議論咱們家?如何議論父親?咱們不成了貪生怕死的白眼狼了?女兒不想因為一時的害怕,讓父親清白了一輩子的名聲染上污點。”秦槐遠沉默了片刻,并未開口,沒有訓斥秦宜甯,也沒有指責她的過失,片刻後才道:“你接下來預備怎麼辦。”秦宜甯見秦槐遠沒有反對,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心裡對父親的人品更加的肯定和崇拜了。她知道,秦槐遠若是不想讓她救人,就有一萬種法子将她之前做過的事抹掉,讓任何人都抓不住他們的把柄。既然父親沒阻止,那麼就是他默許了她的做法,也會幫着她善後。隻是有些事,她可以做,秦槐遠的那個位置,卻不方便做。秦宜甯有些激動,頭腦也活躍起來,想了想道:“回父親,接下來要緊的是母親那裡,再便是三日後的問斬,本朝斬首之人,皇上若無吩咐,基本都是丢去亂葬崗,也沒說不許人幫忙收屍的。”秦槐遠聞言道:“我以為你會讓我去求皇上開恩,放了你外祖父一家的男丁。”秦宜甯苦笑道:“我求您是好求,可您求皇上卻不容易了。”皇上是被大周的國書吓怕了,必定要想法子平息大周的怒氣,孫家倒黴撞到了刀口上,皇上已是打定主意要拿他們開刀。一個人在恐懼時,天平的一側是自己的性命,另一側是别人的性命,他當然會選擇保全自己。秦槐遠就是去說破了嘴都沒用,說不定還會惹火燒身,若是弄個不好,還會害了整個秦家。秦宜甯不是傻子,父親能默許她背地裡為孫家做一些事,秦宜甯已經很是感激了。坑殺秦槐遠在朝為官接觸的人不少,可如秦宜甯這般思想上與自己不謀而合,又無須他贅言就能明白他所想之人卻不多。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容貌和行事都與他相似不說,還聰穎非常。秦槐遠心裡喜歡,面色和煦的道:“你倒是知道為父的難處。”秦宜甯認真的道:“父親能在皇上手下将官做到如今這般大,恐怕睡覺都要警醒的睜一隻眼,着實是勞心勞神,您是一家之主,若您有個疏忽,咱們家怕就會如定國公家一般,女兒有時想起,都會為父親的辛苦和壓力而擔憂。隻可惜女兒身為女兒身,不能為父親分憂。”見她小小年紀一副老成模樣,秦槐遠就覺得女兒可愛的緊,她說出的話,偏偏又是最能觸動他内心的話。這個家中,莫說老太君,就是兩個弟弟,見了他也隻當他是座永遠不會倒下的山。有時,男人要的不是家裡人能夠幫自己多少的忙,隻是體諒自己的付出和為難,便已足夠叫人覺得暖心了。該商議的都已說定,秦槐遠便道:“稍後去給你祖母請安,若祖母問了什麼,你好生應答。”秦宜甯就明白秦槐遠是怕她與老太君頂嘴,沖撞了老人家。“是,女兒明白的。”秦槐遠滿意的點頭,道:“這便回去吧,再好生勸勸你母親,她心裡必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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