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廷沾了邊的女官,有時候不那麼好通融。尤其這位以嚴苛出名,犯在她手上,恐怕沒好果子吃了。不出所料,她哼笑了聲,&ldo;晚香玉的味道,上頭不喜歡。明兒到日子該用端罩1了,萬歲爺賞的隻此一件,姑姑上哪兒尋摸一模一樣的來替換?我這裡當然百樣好說,可就怕主子跟前交代不過去。魏姑姑知道,太子爺用香是有定規的,太顯山露水的味道傷他脾胃,和他犯沖。&rdo;對氣味敏感,不過是最淺表的說法,太子有時會因氣味起疹子,嚴重起來甚至胸悶。帝國的儲君,什麼樣的東西能叫他喘不上來氣?誰又敢讓他喘不上來氣?這背後的隐喻,剖析起來叫人心驚。魏姑姑呆住了,腿彎子一軟便跪下來,扣着磚fèng匍匐在地,&ldo;奴婢失職,請宿大人降罪。&rdo;職上犯了過錯,那是大忌諱,尤其這種貼身使的東西,沒有往小了說的,隻要發落,牽連的必定是一大片。魏姑姑感到恐懼,她在尚衣局幹了十來年,一向順順當當,時候長了難免松懈。現在呢,事兒一旦犯起來,連活命都難,其他的,諸如什麼職務俸祿,那是連想都别去想它了。中衣濕了個盡夠,天寒地凍裡不依不饒貼着皮ròu,隻覺頂心2被搓成了一根針,三魂七魄都從那針尖兒上流瀉飄散了。篩着糠,窮途末路,宮裡可不是個講人情的地方,了局如何,自己心裡有數。恨不能一氣兒閉了眼,也就完了,可現在還不能閉,得強撐着。驚駭間見一片繡着海水紋的袍裾踱進視野裡來,燈籠照着經緯間鑲嵌的金銀絲,偶然迸發出一道刺目的光。&ldo;都是相熟的,大可不必。&rdo;上頭人的聲氣兒倒變了,分外和煦起來,&ldo;底下人自作主張,姑姑失察,雖不應當,但罪過不大。這樣吧,當值的宮人上掖庭局各領三十闆子。姑姑呢,禁足十天,罰薪半年,小懲大誡也就是了。&rdo;一面說,一面垂手虛扶了一把。轉頭吩咐把衣裳端進去換香重熏,身後幾名宮女應個是,上前接過了冠服七事等。掉腦袋的罪過,領頓闆子罰半年俸祿就帶過去了,從浪尖落回地上的尚衣局衆人回過神來,跪倒一片叩謝不止。魏姑姑一叠給她納福:&ldo;宿大人真是菩薩心腸,今兒要不是您開恩,我們這幫人可活不成了。&rdo;對面的人臉色平常,神情裡帶了些微圓融的味道,&ldo;宮裡當值,總有牙齒磕着舌頭的時候。我這兒能走針,何必難為你這根線呢。&rdo;話當然都在人嘴裡,是好是歹也憑人家的心情。魏姑姑大有絕處逢生的慶幸,謝之再三,&ldo;将來大人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回報大人。&rdo;對面的人牽唇一笑說好,轉過身,往正殿方向去了。殿宇深廣,中間是用來理政辦事的,兩頭兩間偏殿,東邊的髹金六椀菱花門後,就是太子的寝殿。站在門前看一眼,内寝和外間隔着一扇缂絲的山水屏風。織物面料輕薄,裡頭案上點着油蠟,朦胧見茶水上的宮女正躬身奉茶。萬字錦雕花落地罩後探出一隻手來,指節白而修長,接過茶托的姿勢像撚一朵花,杯盞裡的分量到他手裡,全數化解了似的。宮廷生活,其實遠不如外面人猜想的那樣多姿多彩,到什麼點兒幹什麼活兒,有它雷打不動的規矩。她退回身,立在大殿一角放眼打量,熏殿、熏褥子、下帳、下簾子,一切都在她眼皮底下有序進行。這個地方講究四平八穩,不可慌張,不可喧嘩。她頂喜歡這一點,看着那些女孩子們手上婉轉,腳下纏綿,即便是台上最有功底的旦角兒,也未必做得出她們那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半人高的錯金螭獸大熏爐搬進來,放下的時候觸着金磚地面,發出低沉的一聲輕響。兩個宮女抻着朝服袖子挂上衣架子,盆裡絞起半幹的手巾,在領褖袖底來回拂拭。先前的香已經入了肌理,必須減淡些才能熏别的。宮女壓着聲請示下:&ldo;大人,照舊熏迦南麼?&rdo;她搖了搖頭,晚香玉和迦南調和不到一處去。她說:&ldo;用降香。&rdo;那種香不如龍涎、迦南名貴,也沒有太鮮明的特點,可它有溫和的基調,與誰都能同行。書上記載,說它&ldo;初不甚香,得諸香和之則特美。&rdo;,有時中庸一些,反而難能可貴。宮女得了令,一個搬開爐蓋兒,一個往裡投香篆。降香易燃,透過爐頂的镂空探看,很快熱鬧成一片。朝服舒展開鋪上去,熏籠蓋的圓弧正拱起背心的四爪團龍,那峥嵘的頭角和鱗鬣,在玄青緞面的映襯下鮮煥又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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