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她就承認吧,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賢明的皇後,她沒有為他廣納嫔妃,開枝散葉,也并沒有做到勤儉樸素,不驕不妒;相夫教子,她能相夫,卻無子可教,她膝下隻有玉郎,她未嘗不是把玉郎當男兒養,然而養得再好,玉郎也不可能繼承這個天下——就像華陽與晉陽,她們做得不夠好嗎?但是回洛陽之後,還有她們什麼機會。怪不得晉陽要走。
自小,母親教她禮儀、進退、明理。她也讀過許多書。那些東西,在她十六歲那年颠覆過;之後廢墟上重建起來的那個人——她沒有那麼乖,她也沒有那麼善良,陸皇後進宮時候的意外,她是很樂見其成。
她漸漸樂于正視她自己,在她出閣之後。昭熙給了她足夠的空間。也許是他自幼失去母親的緣故,他對于一個合格的家族主婦缺乏想象力。但凡她喜歡,他就覺得好。然而世間好物,大多不堅牢。昭熙登基,那是個極大的機緣,也未嘗不是極大的桎梏。那之後,他們的一言一行,就都在天下人眼裡,為天下楷模。
玉郎隻是個公主,那就是她的原罪。
她如今賢明大度、以國事為重了,寶光寺裡周皇後就是她的榜樣……不不不,前頭還有個于皇後呢。身死名滅——她忍得,玉郎也要跟着她忍?要這個賢明大度做什麼。
謝雲然最終長歎了一口氣,沒有出聲。
昭熙走下來扶起她,他說:“我真怕雲娘會與我說,以國事為重。”
“原是該這麼說的……”謝雲然苦笑。
“那為什麼不說?”
“我……”她擡頭看他,淚盈于睫,“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玉郎……”
“那就不要舍!”
不舍。她也不想舍,但是——謝雲然看着他的眉目,他眉目裡的疲倦,她再清楚不過。那就像鄭忱不得不死一樣,就像南陽王不得不娶一樣,有些事情,是他們無能為力。既然是無能為力,她想,那就聽天由命吧。
她把手放在他手裡,她說:“昭郎做什麼決定,我都接受。”
他讓她下堂,或者讓她離開,或者——她都接受。這個念頭生出來,她心裡忽然就靜了,忽然就定了。那沒有什麼大不了,就好像當初……她覺得天塌下來,三娘與她說的那番話一般,這條路走絕了,她還可以換一條路走。
昭熙點頭道:“……好,那我就決定了。”
……
嘉語看着封隴遞進來的東西,心裡暗暗叫苦:這都什麼事!
謠言不知道從哪裡發端,又什麼時候開始,到封隴察覺已經有一陣子了。也是這陣子事多,周琛被周樂外放,尉燦不敢露臉,李愔又被鄭忱的案子拖住,到周樂出征,消息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才由封隴報上來。
謠言說先帝無子,先姚太後做主過繼了外甥昭恂,孰料始平王世子不服,仗着羽林衛在手,勾結鄭忱害了太後,卻被僞帝進京亂了進程,連累父親慘死,隻得遠遁冀州另起爐竈……又說當今天子無子是當初報應。
這些話半真半假,極具迷惑性。畢竟天底下沒幾個人知道元祎修在位的那兩年裡昭熙人在何處——便有猜測,也不能斷定。
嘉語自然知道這是扯淡,卻不能免俗地想:這話要傳到昭恂耳朵裡,不知道會鬧出怎樣的誤會。
要是嘉言在京裡就好了,嘉語想。她沒把握太後沒這個心思。她要沒這個心思,當初她阿兄進宮規勸就不會被拿下,元祎修也就沒有機會輕易進京。
嘉語問封隴:“封令使能查到源頭嗎?”
封隴道:“話已經傳得開了,要抓也不容易。”謠言這種東西,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容易破除,特别這種真假摻半,隻能鎮之以靜。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要鐵腕拿人也不是不能,就是鬧得大了,沒事也像有事。手足相殘,原本就是百姓喜聞樂見的戲碼——一家子兄弟,為一尺布、一鬥米還能打起來,何況天子有天下,哪裡能不生出心思?
嘉語又問:“李尚書知道嗎?”
封隴道:“李尚書一向消息靈通——”
周樂出征,留在京中統攝其事的就是李愔。嘉語雖然因為鄭忱與李愔有隙,這會兒卻不得不請了他來。
李愔道:“下官是有所耳聞。”
嘉語問:“那尚書郎可有什麼法子?”
李愔沉默了片刻,說道:“公主要不要先見見襄城王?”
嘉語倒是想過先與昭恂通個氣,問題在于,昭恂當初确實是過繼了,且登過基,登基且不論,過繼是有宗令記錄在案,登基這件事也堵不住攸攸衆口——過去不過七八年,當時的人還沒死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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