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殷實,他自幼跟着表兄弟去族學,讀書,習武,對于未來的構想,大約是去朔州治所,找機會得到長者賞識,被征辟為幕府書吏,或者别的。總不會是如今這樣。
如今與他所有的一切,是源自于正始末年的那場大動亂,源自于他的兄長,如果他的兄長倒下,他前無屏障,後無退路。
他希望一切終止于此刻,長夜無盡,天光永遠不要亮起來,就隻有他與她。
……
然而次日如期而至。
路軍抵達小關,小關已經擠滿了軍隊。
除去宇文部,陸俨昔日所部、天子親信也都趕在這時候過來撿便宜:因都知道東燕大将軍周樂中流矢而死,軍中瘟疫橫行,軍心渙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過了這村,就再沒有店了。
整個營地裡亂哄哄的,路雍已經去見宇文泰,希望能撈到個好位置,打得輕松,功勞大,斬獲多。
到過了午時才回來:一臉沮喪。他原還想讓“封隴”先去說降,畢竟不戰而屈人之兵,一向被認為是“上策”,然而衆人正摩拳擦掌要大幹一場,他又不是親信,連嫡系都算不上,根本沒他說話的地兒。如此,雖然撿了個公主和驸馬爺,竟隻能用來認屍了,他悻悻地想。
分給他的位置也不好。說得更明白一點,這會兒大家都搶着上,沒他的份!想幾百裡日夜兼程趕過來,别說肉,湯都喝不上,着實氣憤,與新出爐的驸馬爺唧唧咕咕抱怨了一通,可惜這個驸馬爺真是個惜字如金的性子,說了半天就回得一句兩句,也不知道素日裡怎麼讨的公主歡心。
路雍怒氣不減,前頭已經開始擂戰鼓了。
他分的位置确實不好,往前看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陣勢倒是擺得整齊,越整齊周琛心裡越不安,也不知道戰場那頭怎樣,段韶與彭飛各自在什麼位置,軍中還剩多少人馬,士氣可能擋住一鼓。
他這裡尋思,嘉語在緊張地分派任務。她手裡人不夠,這兩日侍從也好、侍婢也好,都被她鼓動去與将士套近乎,同鄉、同郡、同姓,要能碰上個把同族那簡直是中大獎。染料不夠,用了血,羊血,還有人血。這戰場附近,再沒有比人血更充足的染料了。她就不去管前頭怎樣——那是周琛的任務,也不去想他是不是還活着,她能做的,她先盡力做了。
日後——她哪裡還有什麼日後。
周琛忽悠路雍與他縱馬行到高地,放眼望去,不由皺眉:這陣勢擺得大,中間卻是空的——别人看不出來,他跟他兄長這幾年,怎麼能不清楚。起初他想,他兄長調了段、彭兩人的人馬,加上謝冉本部,怎麼着也有兩三萬,這裡看下去,有五千就不錯了,難道軍中就剩了這麼點人?
他兄長過河時候,謝軍新敗,散兵遊勇應是不少,那些雖然不是他兄長的人,卻有不少是當初晉陽長公主手下,與他兄長也是相熟,再者以他兄長的威名,不可能全無所得,難道全打沒了?
段韶和彭飛就打算拿這麼點子人迎戰西燕近十萬人馬?
周琛心裡的沮喪,一點都不比身邊路雍少。他給自己鼓了幾次氣,方才指點道:“左翼像是有些……危險。”他兄長手下,彭飛以勇猛著稱,說得不好聽,打仗就是個瘋子。幾乎能與周昂相提并論。
這時候他正朝宇文軍中左翼猛沖不止。
路雍也看到了。他是有些幸災樂禍:讓你們搶!讓你們搶了也得不到好——破船還有三斤釘呢,真當人好欺負麼。
卻聽周琛誠懇道:“這卻是将軍的好機會。”
路雍哼了一聲:“封郎自己人,我就不瞞你,我這會兒上去,自個兒損兵折将不說,人家還不領情……”“自己人”雲雲當然是個套近乎的說法,後面幾句卻是實情。
周琛雖然對軍中派系素有所耳聞,不過他兄長手下,見死不救乃是大忌,更不會有人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一時駭笑。提醒道:“路将軍有所不知,這位彭将軍是我……我大将軍手下出了名的刺頭,他不出手也就罷了,一出手,不把敵……軍陣貫?穿是絕不肯罷休,将軍這會兒動身,還來得及救急,再遲片刻,恐怕——”
路雍也有些動心,卻眼睛鼓鼓地看着周琛,一拍大腿道:“有道理!這麼好機會,驸馬爺與我同去,如何?”他盤算着,這位驸馬爺與彭飛有舊,雖則戰場上是不可能來個說降,沒準能趁對方吃驚當口把人拿下。
拿下彭飛,他這一趟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他想得美,周琛卻為難:華陽的騎射能勉強應付行軍,但是一會兒要真……千軍萬馬倒卷過來,他不在她身邊,如何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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