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以後,有些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鬼,還想按生前行事。”千歲這話既是給男孩科普,也是說給這鬼魂聽的。
“我已經死了?”後者大驚,望向她的目光既有恐慌,又有希冀,如同溺水者抓住了稻草,“還能還陽嗎?”
“陰差很快會來将你勾走,我可不好擋人家道兒。”
對了,他記起來了,就是這女人殺了他,害他要下地獄!鬼魂的臉色慢慢變得獰惡,不過千歲又懶洋洋開了口:“但我能讓陰差空跑一趟。你若不把城主府案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我就讓你魂飛魄散,連再入輪回、轉世做人的機會都沒有!”說罷,指尖亮出一點幽火。
那火焰的顔色豔紅如血,與她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然而它才燃起,鬼魂就下意識飄開一丈遠,面容扭曲,憤恨都變成了恐懼。
“這、這是什麼!”它能感受到這撮小火苗傳遞過來的大恐懼,仿佛被它沾上身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這是自靈魂深處湧上來的顫栗,它隻能心生畏怖。
“這便是煉獄中的紅蓮業火。隻要你身負一點罪業,它就能燒得你形神俱滅。”千歲笑道,“我看看,先燒腿好呢,還是先化掉腦袋好?”
她一彈指,這點火焰就向着黑衣人的鬼魂飛了過來。
它大驚,飛快後退,可是退到牆根就再也退不得了。魂魄明明沒有實體,卻依舊沒本事穿牆而過。
“你出不去的,這裡布下一個小小陣法。”她好心解說,紅蓮業火離他越來越近。
男孩分明看到,業火還未加身,隻是靠近而已,這鬼魂的身形就開始熔化,如同黃油遇上了明火。
它痛得嗷嗷直吼:“住手,住手!我說!”
紅蓮業火停下了,飄在半空中不動。“對鬼魂來說,妄語也是罪過。你隻要有一字虛言,業火自會知曉!”千歲以手支頤,“現在來說說,你們是誰,為何襲擊城主府?”說罷打了個響指,紅蓮火頓時暴漲半尺多高,把鬼魂吓了一跳。
它新亡不久,還保有生前的習慣,下意識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才道:“我們、我們是得勝王的手下,如今戰事不利,得勝王他老人家想要另辟蹊徑,所以派我們到城主府來取走一件寶物。”
男孩目光下垂,落在自己胸口。衣襟裡面藏着的木鈴铛,就是這些人孜孜以求的寶物。真奇怪,這東西既是個鈴铛,為什麼不會響?
“得勝王?”千歲撫着下巴,“這是哪一位呀?”
問完沒聽見回複,她微一擡頭,發現鬼魂正望着她呆呆出神。
她容色極好,此時燈下看美人,更是膚泛寶光,滿身的嬌媚似乎都要溢出來。偏這是渾然天成,她根本不須做作,就能将人心神都吸引過去。那鬼魂先前氣怒驚駭交加,還未注意到她的模樣,這時稍抑心境,立覺目炫神移,竟忘了回話。
千歲不滿地敲了敲桌子:“時間寶貴。”
這魂魄回過神來,立刻噤若寒蟬,不知道自己怎麼敢這樣作死。這女魔頭眼都不眨就殺了他,他怎麼還能看她看到流口水?真特麼沒骨氣!
“得勝王名為吳陵,二位都不曾聽過麼?”他暗暗稱奇。這幾年得勝王的大名早傳遍整個梁國,就算邊陲小鎮也是婦孺皆知。
男孩沒反應,千歲很誠實地搖了搖頭。她都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更不用說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模樣。
鬼魂從頭說起,兩人才知道,黟城位于大梁北部,國君兩年前暴斃,繼位的少年天子隻有十三歲,年紀太小,根基不穩,國内正好又遇上荒災。君弱則臣強,時局又動蕩,難免就有人心生二念。
這跳出來篡權的強人,就是老國君的弟弟,少年天子吳骁的叔叔得勝王。
得勝王擁兵自重,麾下又多奇人異士。他這麼一造反,梁國頓時腥風血雨。
戰争已經持續了兩年之久,從都城到邊關,不知有多少人被卷入。得勝王原本以為,打下王都、坐上寶座隻要花小半年功夫。不過實際情況與他設想大相徑庭,朝臣舉事無力,然而小皇帝卻有一個強大的母族可以依靠,将才琳琅,擅馭兵馬,花了兩年時間硬是扭轉了頹勢,反而将得勝王慢慢逼回自己領地。
吳陵眼見形勢越發窘迫,遂想起一樁秘聞來。聽說黟城藏有一件寶物,可助自己完成霸業,他這時已經甯可信其有,于是派出精銳來取。
千歲長長哦了一聲:“什麼寶物那般厲害?”
第19章藏身之處
她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嗎?男孩擡目,正好與她帶笑的眼神撞個正着。
“不知。我們這支隊伍的首領說過,那物能逆轉戰局,助我王旗開得勝。那應該是個黑色的匣子,上面還貼着一張符箓。”鬼魂向男孩一指,“我們後來隻找到空匣子,裡面的東西被他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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