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春意初發,與露濃美滿的打算逐漸占滿豆蔻梢頭。而這“深謀遠慮”裡的另一位至關緊要的人物還渾然未知,一門心思枵腹從公。
朱門映柳,杏樹枝滿,何陶兩家婚事在即,何盞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席泠尋了個空隙過去,問起請款修秦淮河各處閘口之事。
何盞在椅上無奈搖首,“我找治中王大人說了好幾番,他生死不批,隻說銀子要花在刀刃上,秦淮河年年倒灌,淹了也就十天半月的事情,死不了人。”
“花在刀刃上,何處是刀刃?”席泠握着折背椅的扶手,笑含失望。
何盞拔座起來,站在绮窗前阖了眼,“大約他們的荷包才是刀刃吧。今年是沒法子了,明年,明年咱們再想法。”
席泠落拓起身,走到門口,又給何盞叫住,“這件事先放一放,還有更要緊的事情。江南巡業已從蘇州啟程,大約我的婚事前就能到南京。我此刻預備去找我父親,叫他老人家在江南巡撫面前替你也讨個差事,讓你陪審此案。隻要案子辦成,升到應天府,好些事情就好辦了。”
席泠揣度何齊不會輕易答應,卻不忍拂他的好意,作揖深謝,“多謝照心,成不成我都感激你。”
果不出他所料,何盞走到他父親書房說了此事,何齊卻良久沉默不語。
何盞急在案前,“父親,席泠有智有謀,放着他不用,何必再去驚動都察院的人?并且已将林大人從蘇州派了回來,再把南直隸都察院的人叫來,仇家元家皆會察覺,打草驚蛇,就算案子查清,贓款沒追回,咱們也不好向上頭交差。席泠辦事,您還有何不放心的?”
“你懂什麼?我有我的顧忌。”何齊踅出長案,從窗戶虛着眼望出去,透過那些林木密枝,仿佛看見席泠晦澀的眼,“席泠這個人可不像你一樣簡單,我是擔心,養虎為患。”
“您是擔心他功高蓋‘主’吧。”何盞在背後乜他一眼,不屑地哼了個笑,“我知道,您等這個時機等了多年,辦了這樁大案,替朝廷追繳回稅收,必定是要扶搖直上嚜。可席泠,他會和您争什麼?他在官場才多久,就是數年頭,也數不過您去,你有什麼可忌憚的嘛?”
何齊回身剜他一眼,“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不幫,林大人還沒到,你且容我好好想想這件事。你先往你母親屋裡,她找你說迎親的事情。”
何盞心事沉沉地轉了鞋尖,他不知道這位剛直義正的父親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重名重利,好在走出這間戰戟森森的屋子,迎面就是純一不雜的兒女情長。
卻是東風微動,密葉簌簌,搖亂了看似不相幹的光與影。
密匝匝濃陰上西窗,搖亂放心,箫娘在窗下做虞家的活計,腦子裡琢磨了綠蟾好幾天,始終百思不得其解。望見席泠進院,忙丢下針線追到他屋裡,“你哪裡回來?”
席泠在龍門架下寬解補服,“走到門前想起樁事,就去了何家一趟,打他家出來。”
箫娘别首避眼,餘光瞥見他連中衣也解下,背上是略深的緊實的皮膚,繃在兩邊有力的胛骨,中間是一截一截如竹相連凹的脊椎,随他動作的牽動,肌骨就似地陷一樣起伏。
她旋即想起曾伏在這片堅實又充滿力量的背脊上,當時或許是陷在“他要娶她”的巨大驚喜下,沒來得及羞臊,此刻臉上就有些遲到地泛紅。
一時席泠系着鴉青的道袍過來榻上坐,“吃過飯了麼?”又問:“在家做什麼?”
什麼時候起,他寥寥不多的幾句話裡開始擠滿瑣碎的關心,吃了什麼、去睡個午覺、夜裡冷不冷。箫娘總體是享受的,偶爾埋怨他不懂風情。
此刻日影中懸,她等他不回,老早吃了午飯,在屋裡做那些可有可無的活計。别家的暫且擱一擱,得先把露濃的做了,省得她追魂煞似的追來。
她抻來二兩雞絲面,席泠在炕桌上吃,一邊翻閱他夜裡寫的文章。箫娘在對面支頤着下巴看他,忍不住發聲,“虞家的小姐,你認得麼?”
“誰?”席泠把幾頁揿在炕桌上,摸來帕子揩嘴。
“虞家的小姐虞露濃呀,你從前見過她麼?”
席泠想也未想,搖搖頭,“不曾見過,怎的?”
可箫娘卻有絲細細的直覺,總覺得露濃與他有着些若有似無的牽連。她又疑心是自己多思多慮,笑了笑,“沒怎的,就是,你說她,家裡頭那麼多使喚的下人,做什麼要使我給她做活計?我做的活計也不算多好嚜,在那些人戶裡走動,不過是憑一張讨喜的嘴。她又不是個愛聽人奉承話的人,做什麼待我那樣熱絡呢?”
席泠收碗出去,頃刻回來,“侯門千金,大約是把那一點無處施展的慈悲心腸一股腦地擱在了你身上,日行一善,積個陰德。要我說,咱們家不缺那些東西,你别再往她府上去了。其他人家走走也就罷了,這樣的人家,倘或不防一點半點得罪了他們,他們要整治你,我還得費些周章才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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