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楊修和參軍陳群都随曹操在許,可憐曹丕顧首難顧尾,身邊又沒個貼己的相府幹事幫襯着,忙得是個焦頭爛額,對崔琰寸步不離。
“二哥罰我沒錯,可這段時日确實把他愁懷了,我也想幫幫他。”說完我便挽起袖口繼續搦翰。
…………
夏末至秋末,相府仍似從前般熱鬧,隻是我白日多走動于外府,随曹丕巡視城防,跟叔父崔琰學習理事,早已漸漸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姊妹們區别開來。這樣充實忙碌的生活總不至于枯燥乏味,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以前在司空府,雖不能時常走動進出,但心思是純粹的,對現代文明與現代人身份的認同感是強烈的,因而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在相府得了個虛職能發揮自我價值,卻總是心事重重,話變少了,心變冷了,對曹府親朋的感情也變淡了,最可怕的,是不自覺地默許了許多封建社會規則:
不再抵觸仆婢的屈膝獻媚,不再抗拒傅母們唠叨的禮教女德,不再關心步搖曲裾端坐慢行對自己的束縛,時刻注意在公共場合與異性的距離,隻在交盞食案前笑臉相迎,毫不避諱地說起成熟老練的客套話,隻将手藏進袖中,立在堂前,有條不紊地指揮着仆婢們的活計。
赤壁回來後,我到底是怎麼了?
有時在午後,抱着皎皎,獨自靠坐在青梅樹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也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殘葉落了一身也不知。
直至夕陽落山,我才翻身起來,擡頭望見梅子落光的梅子樹,忽而想起那位愛吃酸梅的二嫂任霜來。
我清晰地記得,那日是九月初十。
霜降。
自北伐烏桓到從谯縣回來,跟她早是三年未見,回邺城後,姑嫂間也不過短短聚過兩三回,實是因為公務、學業繁忙,還是變得冷漠不再關心閨閣中事?我也說不明白。
隻是聽說她與曹丕的關系逐漸變惡,已至半年未同房的地步,也與卞夫人相處不善,隻聽得相府閑人誇贊甄氏育有一子一女,賢良有德行,日日都來請安,還與曹丕幾個小妾相處得融洽。曹丕與甄氏情好日密,相府家宴時,鮮見他帶任氏來,常抱着叡兒落席,用胡須刺紮着叡兒的小臉。年輕父子倆和樂的場面,令卞夫人常露寬慰之色。
青梅子雖錯過時光無法采摘了,可梅葉有調治飲食積滞的功效。抱着突如其來的強烈預感,我摘了滿筐梅子樹葉,預備贈給任氏熬湯。于是乘着斜陽徒步往曹丕府方向走去。剛行至角門,就迎見正大門蹑步走出一位年輕貌美的婦人,擡手讓侍婢攙扶着,正要攬裙登車,瞥見我向她恭敬行禮,卻也不急着離開了,慢慢踱步靠前來。
“問長姊安。”
“嗯。”
曹銀面露憊色,精神狀态不甚佳。多年未見,回邺後也是在她歸省時在殿上遠遠見過一次,竟未料想今日在曹丕府遇見了。
楊夙曾告訴我,他與曹昂是過命的交情,養傷時,兩人在曹府同止同休過一段時間,小曹銀那會兒就天天跟着他們。建安初,曹操有意将曹銀許配給他以籠絡弘農楊氏,被楊夙以“離族日久,父子嫌隙難歸宗認祖”為由婉拒了。年輕時熱烈追求楊夙時的長姊曹銀,會是什麼模樣?我想象不出。隻知道她當下活得清醒,早将當年之事抛卻腦後,從不主動與人提起,即便曹操問起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臉。
可曹銀再見我時,屏退了左右,噙着淚紅着眼就走上前來了。她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好生吓着我,我惶恐不已,隻順着那雙白皙而冰涼的玉手往上擡眼,與曹銀四目相對。
“是你救了他?對麼?他還活着。”
曹銀從未如此溫柔地和我說過話,此時的她,俨若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急切在詢問着她心愛人的下落。她不關心我跟楊夙什麼關心,她隻是反複念叨——“他沒死,他還活着,跟我一樣”。
“是,他很平安。”那時我不知為何,竟主動将曹銀輕輕抱住,曹銀很高,我踮着腳才能勉強攬到面前這座面冷心熱的仕女冰雕的肩膀——以一個實際年齡四十歲女人的身份。
“楊夙有話讓我帶給你,”我滿眼憐惜地仰望着曹銀妝淚混錯的臉龐,擅作主張将原本要帶給蔡琰的話說給了她聽。
“他說,對不起。”
曹銀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懷疑,得到生還的肯定回答,她欣然地笑了,可是很快,她又落寞下去。
“謝謝你,纓妹妹……今後在曹家,你要好好活着……”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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