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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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李娘子而言，顧淩霄來了莊子上就是吃她的喝她的。她自是不喜。見當寶貝寵着的兒子和當老子伺候着的夫君為了一個顧淩霄給她臉嘴和她吵架，她心裡更是上火。每當看見顧淩霄那張嬌豔至極的早熟面孔，她心裡那股邪火就愈發壓抑不住，明明顧淩霄沒得罪過她她仍是看顧淩霄哪哪都不順眼。什麼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之類的李娘子丁點兒都不會用在顧淩霄的身上：顧淩霄這狸貓注定是永無翻身之日。她憑什麼給這小小年紀就滿身狐媚子氣質的臭狸貓好臉子看？顧淩霄被李娘子刻薄也不惱。李娘子這樣刻薄她，對她而言未必是壞事——正因為李娘子想刻薄她，所以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她和莊子裡男人們的動向。有李娘子這麼如狼似虎地盯着，莊子裡的男人們才不敢真的對顧淩霄動手動腳。就怕招了李娘子的嫌惡，被趕出莊子丢了可觀的月錢。顧淩霄沒有一早離開這莊子也是因為小安樂這容貌在民間太過顯眼。失去了安城王府的庇佑，沒有當權者的保駕護航，小安樂的長相堪稱災難。美麗的花兒再有多少毒刺都會被人摘下，不留着自己觀賞、當成寶貝給進獻上去也是極好的。尋常的鄉紳豪族根本護不住小安樂這種長相的女兒。想要不被人觊觎，要麼顧淩霄自己夠強，要麼顧淩霄再攀上一門不弱的權貴。暫且不說顧淩霄不是那種攀附于人的性子，光憑顧淩霄腦袋上這頂“狸貓”的大帽子，隻要不是腦子被門夾了甘心與安城王府交惡，哪家權貴都不會收留顧淩霄的。顧淩霄距離突破《太清無量經》第二重大境界隻有一步之遙，正是體内力量最難控制的時候。對付一、兩個成年男人倒是不成問題，可要是七、八個男人一起圍攻她，她下手時就未必能掌握好分寸。到時候她一掌給人的腦袋上開個瓢，那又要徒然生出許多麻煩。倒不如在有完全的自保之力前老老實實地待在莊子裡，混不過就是天天洗點衣服劈些柴火，再澆澆果園裡的地罷了。李娘子刻薄歸刻薄，還不至于壞到讓一夥男人糟蹋一個還沒長開的小姑娘。這也是顧淩霄能忍受她刻薄的根本原因。幹體力活兒顧淩霄非但不覺排斥，反而還挺喜歡的。人一幹活兒身體就暖和，揮灑汗水時能排除許多負面的情緒。她在這莊子裡待了半年，漸漸明白小安樂為什麼會是那種動辄傷人的暴戾性子了——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果園莊子，每天談論小安樂是非的男男女女都沒個消停，遑論是偌大一個安城王府？因為小安樂是“狸貓”莊子裡的每個人都在說幸好安城王妃生的不是女兒而是兒子。否則安城王不擡側妃不養妾室外室，以後安城王一脈還不得斷子絕孫？那爬床的賤丫鬟也真是陰險惡毒，拿自己的女兒換了人家的兒子不說，還把這個兒子丢到王府之外，擺明了是想讓自己的女兒占盡一切好處，還讓王爺和王妃永無後繼之人。哪怕是顧淩霄這種不在意他人背後私語些什麼的人都能聽見這樣多的閑話，可想而知小安樂當初在安城王府每天要面對的都是怎樣的風言風語。她這個郡主就像個天生殘疾的怪胎……不，是比天生殘疾的怪胎還不如。即便是天生的殘疾、面目醜陋的怪胎，隻要是能延續安城王血脈的世子，殘疾和醜陋就都是無關緊要的小瑕疵。而小安樂美麗、聰明、早熟，卻僅僅因為是女兒身就不得不承受是她害安城王府今後無以為繼的指摘。下人們因為小安樂的性别而輕視她、怠慢她，甚至拿她說嘴。别說其他的王公貴族，就是她的親生父母都覺得唯一的孩子是個男孩兒比較好。也無怪乎小安樂隻能用懲罰下人來樹立自己的權威，以暴力的方式來讓下人們對她有所尊重畏懼了。當然這不是說小安樂随意打罰下人就是對的，隻是這種病态的立威習慣着實對小安樂的影響太深，以至于穿進小安樂身體裡的顧淩霄有時候都會生出一種暴戾的沖動，想把說嘴閑人的腦袋擰下來。小安樂隻要看見下人們裝疼求饒就放過他們，大抵是因為小孩子容易被滿足。小安樂若是再大幾歲，那可就不好說了。每次被閑言碎語激起深不見底的暴戾之時，顧淩霄就會去幹活兒。不管是劈柴還是挑水，總歸有件事情做着能讓她分心。李娘子布置了活計那是最好，省得顧淩霄還要去找有什麼能做的。而且為了讓男子們與顧淩霄這個“小狐媚子”分開，李娘子也總是煞費苦心。殊不知她這樣正中顧淩霄的下懷——顧淩霄可不想被當成俎上肉天天被人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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