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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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回來的路上我放的。&rdo;随心說道。&ldo;算了，你這孩子自打回來就沒幾句真話了，我懶得聽，不想費那個腦筋去分真假，所以你省省吧。&rdo;辛情放下筆叫馮保，讓他去請示拓跋元衡說送赫連小姐出宮，一面又吩咐宮女收拾随心的東西。很快馮保回來了，準奏，宮女們也收拾好了東西，齊齊在門外等着。辛情也不起身，隻是放下筆靠着繡墩一臉平靜地看她。随心似有許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最終隻是對着辛情福了福退出去了。辛情歎了口氣，頭向後仰看着頭頂金碧輝煌的裝飾。忽然想起&ldo;前生&rdo;的窩，前生的窩精緻，雖然她盡量想将它布置的溫暖，也用了暖暖的米色，還有許多溫暖顔色的家具、沙發和擺滿了各個房間的各樣顔色的鮮花，可是那個屋子隻讓她感到冷。好像從小到大，讓她覺得溫暖的屋子隻有水越城那個小小的面店，那個房間‐‐辛情此時才發現，自己對那個房間完全想不起來什麼樣子了，隻有淡淡的陽光色的印象，可是具體‐‐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忘了自己用什麼樣的被子、帳子、桌椅，忘了屋裡面是否有花~~~~~忘了，什麼都忘了，富老爹、魚兒也通通想不起來什麼樣子了，辛情蓦地坐直了身子，心頭一陣狂跳。伸手摸了摸額頭，沒有發熱，那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她記不起來了？這些她天天想着念着的人和物忽然都沒了印象。迅速起身，辛情到床邊到櫃子裡找了蘇豫的那把匕首出來，然後發現‐‐蘇豫，她也想不起來相貌了。仔細看着匕首，它曾經紮在蘇豫的心口，還帶出了許多血，蘇豫還和她說要去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些她都記着，可是偏偏不記得蘇豫的臉了。順着櫃子滑坐在地毯上，辛情對着匕首苦笑，是他們離開她太久了嗎？久到想不起來樣子了？然後又想到，她都忘了，他們應該也不記得她了吧？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慢慢地從心頭升起，辛情此時才發現自己多麼害怕被忘記。低着頭陷入沉思的辛情完全沒有察覺殿門口處負手靜立的人。&ldo;怎麼想不起來了？我這是怎麼了~~~&rdo;辛情低着頭喃喃自語。殿門口的人也不做聲，就那麼看着她。&ldo;馮保！&rdo;辛情忽然叫道，馮保躬着身子畢恭畢敬地對着殿門口的人點頭哈腰過了才到了辛情身邊。&ldo;娘娘有什麼吩咐？&rdo;馮保小心問道。&ldo;上次給我畫像的那個畫師~~你把他給我傳來，我要畫像。&rdo;辛情說道。&ldo;是，娘娘。&rdo;馮保躬身欲走。&ldo;等等！&rdo;辛情叫住他，&ldo;算了，不用傳了。等我想起來再傳。&rdo;&ldo;敢問娘娘，您是要畫誰的像？&rdo;馮保問道。&ldo;獨孤豫、老爹和魚兒的。可是我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了。&rdo;辛情說道。&ldo;娘娘，老奴大概還記得。&rdo;馮保忙說道。辛情搖了搖頭，&ldo;算了，不畫了，畫出來也許我也不認識，出去吧。&rdo;然後自己站起身，一擡頭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人，表情瞬間愣了下，馬上又笑了：&ldo;皇上今兒怎麼下朝這麼早？&rdo;&ldo;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怎麼忘了？&rdo;拓跋元衡說道。辛情轉轉眼珠然後笑着說道：&ldo;臣妾現在萬事不關心，您上朝雖是大事，可臣妾是女人，這事離臣妾可遠了，記着還是忘了也沒什麼。&rdo;&ldo;也有道理。&rdo;拓跋元衡終于移動&ldo;貴足&rdo;到了她身邊，看到她手裡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匕首皺了皺眉，從她手中抽了匕首去，問道：&ldo;這東西~~~~留着幹什麼？不吉利。&rdo;&ldo;臣妾知道不吉利所以才沒拿去送給如煙晴，這東西，臣妾把它好好藏起來就是了。&rdo;辛情邊說着邊自然地拿回匕首放入袖中，然後擡頭看拓跋元衡：&ldo;皇上有什麼話要問臣妾盡管問吧，臣妾知無不言。&rdo;&ldo;你覺得朕該問什麼？&rdo;拓跋元衡習慣性抱住她，&ldo;為了這麼件事攆若水出去，你還真是不給赫連家面子。&rdo;&ldo;不攆她出去，沒準兒再過兩天就該您攆臣妾出去了。&rdo;辛情笑着說道，出去，橫着出去。拓跋元衡看她一眼，莫測高深地笑了笑。&ldo;出去？出去能到哪裡？&rdo;拓跋元衡問道。辛情愣了一下。以前從王府出走她是自由人，無牽無挂愛去哪裡去哪裡。現在呢，她要去哪裡？能去哪裡？她盼着好幾年的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人了~~~~&ldo;天下這麼大，臣妾随意找個地方就好，總有地方去的，實在沒有收容我的地方，一抔黃土一堆柴草還找得到！&rdo;辛情說道。&ldo;最近總是胡說八道，是不是太閑了？&rdo;拓跋元衡拉着她到案邊坐下，随手翻了翻她已抄完了一遍的經書，&ldo;已抄完了？&rdo;&ldo;這一遍是抄完了，不過閑着也是閑着，多抄幾遍就當積福了。&rdo;辛情笑着說道。&ldo;抄了一遍就算了，佛經這東西不要多念，念多了會心慈手軟。&rdo;拓跋元衡笑着說道，又看辛情一眼：&ldo;而且，你這個人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不怕被人說假慈悲？&rdo;&ldo;我假慈悲我的，讓别人說去吧！&rdo;辛情也笑。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說話，拓跋元衡隻拿着那一疊經文看，辛情在一邊略微歪了頭看拓跋元衡，猜他真正的用意和想法，昨天的事既然大張旗鼓了，不可能就這樣草草收場算了，那接下來的戲他是要往哪個方向導演？這人可以拍懸疑劇，結局除了導演誰也不知道。&ldo;又琢磨朕什麼？&rdo;拓跋元衡眼不離紙、目不斜視。&ldo;琢磨皇上的想法，琢磨皇上的用意。昨天的事，臣妾不相信皇上對臣妾沒有想法，隻是臣妾現在還猜不透您的意思。&rdo;辛情微笑着說道。&ldo;你覺得朕該有什麼想法？&rdo;拓跋元衡問道。辛情搖頭，&ldo;若猜到了，臣妾還用這麼茶飯不思嗎？不過，臣妾以後也不敢再猜皇上的心思了，有人曾好意提醒臣妾，天底下誰的心思都可以猜，唯獨皇上的不可以，否則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臣妾以前争強好勝，事事揣度皇上的心思，雖說辦的事還算讓你高興，可是久而久之皇上就難免防着臣妾了。臣妾還記得您說若被您防着，後果不堪設想。現在的情況臣妾已是如履薄冰，哪還敢再去老虎嘴上拔毛，除非臣妾活膩了。&rdo;拓跋元衡這才轉頭微眯着眼看她，&ldo;朕赦你無罪，說來聽聽。&rdo;&ldo;您又想套臣妾的話。臣妾才不上您的當。&rdo;辛情笑着說道。拓跋元衡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天。又過了兩天，如煙晴進宮來給辛情請安，當時辛情還在悶頭抄寫經書。&ldo;府裡還住得習慣吧？奴才們沒有欺生吧？&rdo;辛情問道。&ldo;沒有，娘娘請放心。&rdo;如煙晴說道。&ldo;那就好。&rdo;辛情點頭，又說道：&ldo;若不好就攆了重新買，對他們不必太好，忠心的奴才是有，不過，欺主的多。&rdo;旁邊侍立的宮女太監們頭更低了。&ldo;娘娘，臣婦卻以為将心比心，人心就算是石頭做的，也有捂熱的那一天。&rdo;如煙晴輕聲說道。辛情手頓了一下，片刻之後笑着說道：&ldo;有的人到了特定的環境就已經沒有心了，難不成還能再造一個給她？&rdo;&ldo;娘娘說笑了，人怎麼可能沒有心呢？&rdo;如煙情笑着說道。&ldo;算了，不說這個了，有沒有又不能一個個開膛破肚來看。你這日子打算怎麼過呢？&rdo;辛情問道。&ldo;臣婦在為國公抄往生經，恐怕要費些時日，至于以後，臣婦已想好了，除勤儉持家外，還要廣做善事，為國公往生積德。&rdo;如煙晴說道。聽了她的話，辛情低頭不語。&ldo;娘娘，臣婦可有冒犯之處？&rdo;如煙晴見她不說忙問道。辛情搖頭，說道：&ldo;如煙晴，獨孤豫已經死了。&rdo;然後擡頭直視如煙晴：&ldo;死人是沒有知覺的，你做再多他都不知道。你的生活真要以一個死人為中心嗎？&rdo;如煙晴也看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憂郁。&ldo;那娘娘抄往生經又是為了什麼呢？&rdo;如煙晴問道。&ldo;我？&rdo;辛情妩媚地笑了：&ldo;貴妃娘娘心狠手辣雖出了名，但若親哥哥死了都無動于衷會被罵沒有人性，再說，沒了權利，總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啊！&rdo;如煙晴搖頭，柳眉微蹙，半晌輕聲說道：&ldo;娘娘原來一直這樣自欺欺人，欺人易，自欺難，娘娘怕是很累！&rdo;&ldo;你又在欺誰？&rdo;辛情馬上眉毛一挑反問道。如煙晴淡淡笑了：&ldo;臣婦沒有欺誰，臣婦對自己所想所為從來沒有絲毫懷疑，也不用對任何人掩飾。&rdo;&ldo;你~~&rdo;辛情忽然住口，笑了：&ldo;差點又犯了戒，罪過罪過。你這麼個文靜的人也能害我犯戒，看來我還是沒修煉好。&rdo;如煙晴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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