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終于下定決心,含淚點點頭,由我挽着手臂和晔晔一起為家上鎖。一把鎖,鎖上我們二十幾年的飄搖回憶,即使再難再艱苦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放棄家的溫暖,今天,我們選擇離開,但永遠會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事,走過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們攙着母親亦步亦趨地順着青石闆路往鎮子口走去,路過那扇斑駁大門的時候,大門嘩啦一聲拽開,裡面走出來一人,我和晔晔立即本能地擋過母親的視線,孟嶼暮和淩棠遠則自覺走在外側,保護好我們。母親還是看見了他,腳步不覺停住,坦然對視前方。甯吾德倒是見到我們幾個人吃驚不小,卡在家門口進退兩難,他畏縮的表情和母親淡定的反應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印證,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之前那段陰差陽錯根本不會成為怨偶。若是當年不曾錯過,母親能和淩伯衡厮守終生,甯吾德也會有妻兒相伴,兩個人各自幸福生活,從不知對方的存在,該有多好,可他們的生活最終還是被命運牽連在一起,扭成了絲絲扣扣無法再分開。甯吾德站在門口,揚起久違的笑臉:“我聽說,墨墨回來了。淩棠遠往前一站擋住我,一雙狹長美目睨了他一眼:“有問題嗎?”他依舊讪讪陪着笑,“我是想看看我的女兒。”我的母親第一次直起腰闆冷冷道:“她不是你的女兒,你從她小的時候就沒有承認過,現在也沒必要承認。”她拉緊我的手,“她和晔晔都是我的孩子,我永遠不會放棄。”甯吾德原本一味讨好的臉頓時灰暗下來,嘴裡喃喃道:“你也知道,我為了你們把那個混蛋婆娘都踹回了家。”晔晔搶先一步,沖出去:“呸,那是她甩了你,你不拿錢為我治病卻把錢都給了她,她捐款跟别的男人一起跑了,你現在又想再來巴結姐姐,沒門!”甯吾德揚起手照着晔晔的臉頰上扇過去,晔晔的腳被台階絆住,歪了歪身子幾乎躲閃不及。就在我以為晔晔難逃這巴掌的時候,孟嶼暮已經猛地抓住甯吾德的手腕,孟嶼暮陰沉着臉,目光淩厲:“打他你要問問我!”甯吾德不甘示弱,大聲咆哮:“他是我兒子,我願意打就打!”盂嶼暮冷冷地回答:“他是我弟弟!想打你要問問我!”他捏住甯吾德的手腕狠狠甩到一邊,甯吾德站立不穩幾乎摔倒在地。嘩晔站在一邊本能去攙扶,卻被他厭惡地甩開:“滾,别在這跟我裝好心,趕緊跟着這個錢爹走吧!早就知道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養不熟,一個個有錢都自己花,說不定你也是她在外面偷人養的,都是白眼狼!”甯吾德的話傷害了晔晔,他失望地看着父親,久久不肯錯開目光。我知道晔晔,我曾在他的高考習文上看過他寫的幻想中的家,有父親,有母親,有我,還有他,四個人安樂地生活在一起,整整二十幾年,幸福始終圍繞在這個貧瘠的家。他描述猶如真實發生過一般,父親永遠是風趣的,母親永遠是快樂的,我和他雖然常為學費發愁卻不曾感受家外的風雨。晔晔作文得到的分數很高,想來語文老師也覺得這樣的家庭實在是幸福美滿,可隻有我知道,那是他最終的夢想。這樣快樂的日子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今天,這個給予他骨血的父親如此冷酷的對待,他怎麼會無動于衷,怕是已經傷入心肺了。我上前拉着緊緊咬着嘴唇的他,準備離開風暴中心,可晔晔憤然甩開我的手站上台階:“你還好意思說我是你兒子,你有沒有問過我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躺在手術台上胸口挨了幾刀?你說我是你兒子,你知不知道你兒子高考的分數,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多少年沒有跟我正經說話了?記住,從今以後我不是你兒子,你也不是我爸爸,我們從此恩斷義絕!”說罷,他拽過我的手:“姐姐,走,我們一起。”他拉着我的手離開,慌亂動作間一滴溫熱的淚水正砸在我的手背。我默默地拉着晔晔在前面走,突然聽見背後響起清脆的聲音,“啪”的一下子,我回頭,看見母親正怒沖沖站在台階上,甯吾德捂住臉頰震驚不已。“晔晔說得沒錯,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我這一巴掌是給你這麼多年來所作所為的償還,我跟你二十五年夫妻,你卻總是猜疑我。為了你,我明明放棄所有,甯願等着你回頭也不願意口出惡言,可你得寸進尺,你怎麼對我我不在乎,你怎麼對孩子,我們母子三人永遠記得,就算你再想和我們在一起,我也不會給你機會。因為你根本不值得!”母親指着甯吾德的手指不住顫抖,孟嶼暮反手攙扶住她。“别說的那麼好聽,你早就想找淩伯衡去了嘛,誰不知道,你别以為自己做的賤事沒人知道,一對奸夫淫婦!”甯吾德瞧見街口有鄰居探頭探腦地望向這裡,不禁嘴硬。“啪”的一聲,這次是孟嶼暮回手扇了他一個耳光,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目光陰狠:“别怪我沒有警告你,嘴巴幹淨點。”甯吾德狠狠地瞪着眼睛:“你能把我怎麼樣,你想幹什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是她和那個淩伯衡生的野種,你有能耐你打我啊,打我啊!”孟嶼暮平日裡總是一副斯文的模樣,淡然言行,謹慎處事,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眼睛血紅打人,不等他說話。淩棠遠上前拽掉孟嶼暮再次揮起的拳頭,将他推了下去。而後他鄙夷地睨了甯吾德一眼,冷冷道:“甯吾德是吧,聽說你的錢都被那個女人卷走了,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還嘴巴這麼不幹淨,看來你還真是不想活了。”淩棠遠揚起手,操過一個支門用的鐵棒高高舉起,甯吾德見狀驚恐不已,又蹦又跳地嚷嚷;“你想幹什麼,殺人啊?”淩棠遠沒搭理他的問話,直接把鐵棒砸在門上,咣當一聲,大門被砸出一個大洞。甯吾德見大門被砸壞,立即抓住淩棠遠的袖子:“你把我的門砸壞,賠錢!”淩棠遠蔑視地瞥了他一眼,冷冷笑笑,從錢夾裡點了十張百元大鈔用力甩在他的臉上:“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曾經給墨墨一千塊買你兒子的命,我現在給你一千塊再買回來,從今天開始,他們母子和你無關!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惹我,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今天是門,明天砸的就是你兩條腿!”甯吾德聽他提起那一千塊錢的事,臉上最後一點血色都已經消失,再怎樣視财如命他也明白,想要就此倚靠上淩家吃香的喝辣的是不可能了,那條足以讓他安養下半生的道路被他親手用一千塊買斷,再沒機會彌補。他默默地彎下腰從地上撿錢,一張,又一張,他每撿起一張鈔票,那姿勢就像在給我們鞠躬,我愣愣地望着那景象,像極了去年我彎腰撿錢時候的模樣。淩棠遠見狀,故意疾走兩步拉着我說:“走吧,你的一生都還清了。”我被他拖着走了很遠,才回頭,甯吾德弓腰撿錢的身影還停留在那裡,而我的眼前,孟嶼暮已經摟住晔晔的肩膀,像一對親兄弟那樣并肩前行。回到淩翺之前,孟嶼暮先帶我們見了一個人,他說這個人能幫我們扳倒淩伯笠,卻又不肯直接說出那個人的姓名。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和淩家是什麼關系,竟然在孟嶼暮的意識裡這般重要,以至于他相信那個人會是我們最後出擊的殺手锏。還是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個餐廳,還是我和淩棠遠坐在一邊靜靜等待,感覺卻越發緊張。時間過得很慢,我的心有些飄忽不定,淩棠遠的手始終安慰地拍着我的後背,我回頭看他,他正嘴角噙着微笑若無其事的品茶,從窗外眺望遠景。他一定知道孟嶼暮要帶我見誰,他和孟嶼暮刻意營造的神秘氣氛讓我不禁猜測,莫非,他要請的幫手是……我緊張地抓住餐巾,勉強讓自己彎起嘴角,朝淩棠遠抿嘴笑笑:“你猜,到底是誰?”“我猜這個人是我們認識的。”淩棠遠模棱兩可的調侃聽上去竟有些說不出的詭異。當然是我們認識的,難道還會找來個路人甲不成?我的大腦中一片混沌,不懂他為什麼還能那麼淡然鎮定。忽然,淩棠遠的臉色一變,我順着他冰冷的視線望去,孟嶼暮領着方靜出現在門口,我詫異地瞧向淩棠遠,他則冷冷地瞥了瞥孟嶼暮。看來,他也沒有猜想到,孟嶼暮請到的人居然是方靜,他的死敵。孟嶼暮與我們對視一秒,沒有多做解釋,便帶方靜進來。讓我很意外的是,從門口走進來的方靜臉上有傷,不僅眼眶淤青,臉頰也有幾道血痕,端量她走路的姿勢更是一瘸一拐的不利落。雖然她刻意要闆正自己的姿勢,但我和淩棠遠都能輕松看出她的傷勢不輕。方靜選擇離我們最遠的位置讪讪坐下,她當然能察覺淩棠遠看她的眼神有怎樣的怨恨和不屑,所以她自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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