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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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陪着太子妃、太孫妃和張才人進宮請安的時候，張娘娘剛得了單子，在那和幾個尚宮計算份額呢。太子妃一進門，便笑着說，&ldo;是我來得不巧了。&rdo;張娘娘沒有叫走，也沒有叫起，大家當然都隻能按部就班地給她請安。連張才人都不帶有什麼特權的，張娘娘也沒放下單子，而是帶着笑意說，&ldo;什麼不巧啊，我可不明白了。&rdo;三個長輩都是性格穩重的，倒是徐循還稍微活潑一點兒，她看太子妃有點不好接話，就主動笑着說，&ldo;這會兒過來，不顯得像是和您讨賞來的嗎？&rdo;張娘娘就移開眼神，掃了她們一眼，她的唇角微微地向上一翹，說，&ldo;你們不過來，難道就不賞你們了？一家人，避諱這麼多做什麼，都做吧。正好也能幫着我打打算盤。&rdo;一行人就隻好依序就坐，徐循得了殊榮，被張娘娘叫到身邊摟着，張娘娘把半邊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一邊聽人報數，一邊懶洋洋地撥算盤。&ldo;各色寶石五十六匣，&rdo;尚宮局的幾個尚宮在看單子，&ldo;上等五匣，一匣二十餘枚。&rdo;說着，便有人拿了五個匣子過來，張娘娘讓太子妃等人都上來幫忙清點，最後點出了，&ldo;一百二十三枚上等寶石。&rdo;&ldo;中等四十匣，一匣三十餘枚。&rdo;匣子都是一樣的，說是中等，是因為這個寶石的大小肯定是比上等的要小很多，相應的也就沒有上等那樣珍貴少見了。&ldo;共一千二百三十六枚。&rdo;&ldo;下等十一匣，一匣五十餘枚，&rdo;尚宮掀開匣子看了看，搖頭歎道，&ldo;都不甚可觀，隻配鑲嵌做個扇墜兒、鞋頂兒罷了。&rdo;張娘娘還是令人把它清點出來，一共是五百多枚下等寶石。然後還有千斤香料，千斤的木材，以及數百匹的新鮮料子，數十斤功效各異的補品。其實論大類也不太多，張娘娘也就是大略清點出來，一共是這許多物事罷了。她一邊清點，一邊和太子妃談天，道，&ldo;聽說這一次又帶回麒麟了，真乃四海升平之兆。也不知會否又再大赦天下。&rdo;幾年前，三寶太監帶回了異獸麒麟，令皇上龍心大悅，當年便大赦天下。這個徐循是知道的，不過她肯定還沒親眼看過這珍貴的瑞獸，這種東西，不是庶民可以随意想看就看的。也許是見到了徐循臉上的渴望表情，張娘娘笑了，&ldo;你别這麼看着我，我們也都沒看過呢。那物事可大，牽不進内宮，帶我們出城去看，皇爺又嫌麻煩。是以到現在也就是聽說而已，倒是他們從海外帶回來一對小貓兒是養在了内宮，現在已經長得很大了，可兇，吃的都是血食。你要是不怕髒，改日讓人帶你去看。&rdo;徐循忙說，&ldo;不是瑞獸，那我就不要看了。&rdo;衆人都笑了起來，太孫妃說，&ldo;小循是怕血灑髒了衣服吧，其實也是沒什麼好看的，我看過一次，兩頭貓在吃老鼠，血淋淋，怪怕人的。&rdo;一邊說閑話，一邊就算出來了，内宮妃嫔，除去藩王那邊不是一個系統的不算，從皇爺、太子、太孫這裡一條線算下來，皇爺後宮妃嫔一百二十三人，太子這裡七人，太孫宮四人。由她們來分張娘娘手裡的這些單子。這時候，有上冊沒有，那差别就出來了。太孫宮四人全上了冊，所以不論多少那必須得分給她們。太子宮裡，上譜的其實不帶太子妃就四個人，有些格外有臉面的什麼太子婕妤啊、昭儀什麼的，雖然沒上冊，但因為給生了皇孫，張娘娘想到就也給算進去了。别的，甭管多得寵，那也不能分。倒是皇爺後宮，張娘娘讓尚寝局的人來查了檔，把所有有記載的妃嫔宮人都給算上了。不算這些年間陸續去世的，有品級的七十多人，餘下五十多人那都是被皇爺臨幸過了，但還沒身份的宮人子，有一些甚至連鋪宮的待遇都還沒享受過。不過，畢竟是皇爺的女人了，出宮當然是想也不能想，平時也不必做什麼雜活，就按宮人的份例給養着，現在最老的一個宮人，按徐循看到的，都有四十多歲了。接下來就是做算術題了，别說徐循，也别說太孫妃、張才人，就連張貴妃都被搞得有點頭昏腦脹的。這一百三十四個人，大緻能分成四檔，妃位、上冊的嫔妾、沒上冊的嫔妾、宮人子。其人數，妃位大約二十餘人，上冊嫔妾三十餘人，沒上冊的十餘人，宮人子五十餘人。如何把七大類這若幹種東西分門别類地分到每個人頭上，保證數額大緻公平，又體現等級區别，這個算術題比雞兔同籠可還要難很多。幾個尚宮局的姑姑都被繞糊塗了，還是太子妃出馬，各色東西先按品級，再按人數，比如說上等寶石，也就是一百多枚，不可能所有人人手一枚，壓根不夠分的都。所以兩個貴妃拿得最多，一人十枚，餘下的二十多個妃位平分，嫔妾就沒份了。别的東西也按這個規矩，兩個貴妃供奉最多，餘下是妃位們，其次是上冊的、沒上冊的，宮人子隻能分些最大路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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