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方楠目光在兩名中年婦女臉上掃了幾眼,她們一直盯着這邊,其中一人神情很古怪,那張臉給人很熟悉的感覺,方楠讓林泉拉着坐上車,關上車門裡,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樊春兵沒好意思坐後面的豪華車廂來,林泉與方楠的關系不挑破,旁人又不是瞎子,怎麼一點都覺察不出來。
關上車門,方楠說道:“那個女的長得好象陸一蔓啊,感覺她真的在叫你呢。”
林泉抓着方楠的手,苦澀的笑笑:“我都忘了以前的事,第一次聽見别人叫我的乳名,有些詫異。”
“啊!”方楠伸手要去開車,讓林泉一把抓住:“算了,我現在挺好的。”
“上天既然安排了這次機會,你為什麼要錯過?”
“沒什麼安排不安排,我早就知道她了,隻是她第一次看到我罷了。”林泉蜷縮在車座裡,臉色蒼白,目光渙散無神,雖然用平淡的語氣說出殘酷的事實,但是身子禁不住微微的顫抖不止,方楠默默的抓住他的手。
方楠拿出内線電話,通知季永直接将車開往賓館,由樊春兵先去參加洗塵宴,林泉晚上再出席。
第二十五章母子不相認
陸冰倩看着黑色的Becker商務車從視野裡消失,歐陽明麗抓着她的胳膊,說道:“那人跟沈為民年輕時一模一樣,可是陶陶長到這麼大,隻有二十七四,那人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怕有三十了吧。”歐陽明麗搖了搖她的手,“别看了,林教授要等不及了。”
陸冰倩有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平複激動的情緒,跟歐陽明麗往裡走,林琴南在出門口都等得焦急了,看着陸冰倩、歐陽明麗的身影,說道:“怎麼半天是你們過來,伯淵呢,他說親自過來接我這個老頭子的。”
“大哥給老爺子拖住訓話,走不開。”
“伯淵都白頭了,陸星垣還這麼專制?陸星垣不在橫店養老,到省城來做什麼,要是春節都要跟你們過,豈不是大家都過不了快活年。我就不去了,免得殃及池魚。”
“那我們就走了,林大哥自己坐車回家,嫂子吃過晚飯,我們再送她回家,老爺子就說你不敢去見他。”
“得,得,得,陸星垣脾氣臭,不是忍受他一天了,當年他在省立,誰都不曾有好日子過。”
陸星垣八十三歲,精神抖擻,銀發如絲,跟長子陸伯淵站在一起,卻像他的大兄,而不像父親,他看見林琴南,聲如洪鐘:“小林啊,還以為你不敢登門呢。”
林琴南小心賠笑,今日陸家家宴,仍是陸一蔓領着陳立見家長,林琴南可以算是兩人的師門,又是陸伯淵的至交,所以被邀來湊熱鬧。陸一蔓始同不能正視她對林泉的感情,但是在陳立持續的追求下,也開始嘗試着接受陳立。内心裡不想因為林泉而放棄自己應有人生啊!兩人相處一年多來,關系逐漸穩定,陸伯淵知道之後,便邀陳立到家裡來做客。
陳立有些拘謹,看見林琴南,在飯桌之上就問起研讨會的事情,有意在陸一蔓父母面前展示一下學問,想要赢得他們的認同,他心裡還是感覺到陸一蔓的心在飄離,赢得陸一蔓父母地認同就很重要了。林泉也是一個要去正視的問題,陳立心裡也關心林泉的方向,林泉離開學校,雖然說是與陸一蔓同是林琴南門下的弟子。說起來其中有極大區别。陸一蔓在林琴南手下讀研,可是林琴南作為召集人地研讨會卻一次也沒資格參加,林泉作為私塾弟子,而後得林琴南的重視,林琴南這兩三年來發表的學術論文,有大半是與林泉合著,另外林泉與林琴南帶的研究生并沒有多密切的聯系,與陳立也是多年未見,張濤人在靜海工作。卻絕口不提林泉,種種一切都讓人滿心好奇。這次北京研讨會,聽說林泉又是主要報告人之一。陳立自然很關心這次研究會的事情,内心也頗為羨慕,能在國内的知名學者面前做報告,學術地位不言而喻,然而别人奮鬥十年,也比不上林泉的學術成就。
“你們問林泉啊,不知道是你們小兩口見家長,不然邀他一起過來赴宴都沒問題,研讨會還算順利,主要是讨論當前房地産産業政策。”
有些問題涉及到經濟機密,林琴南也不會說得詳細。陸星垣拿着筷子敲碗邊:“一蔓與小立想到什麼地産公司上班,星湖地産是嗎?我老糊塗了,但是也知道地産公司都是有昧良心的……”
“爸……”陸冰倩埋怨地阻止他繼續高談闊論。
“爸什麼,你們沈氏的地産開發也不見得清白。”陸星垣兩眼怒瞪,桌上人都槟息不說話,讓他一人發虎威,陸星垣見沒人理會他,也覺得無趣,收口不說話。
歐陽明麗岔開話題,說道:“今日在機場看到一個青年,與在世時的沈為民長得一模一樣,冰倩都忍不住喊陶陶的乳名,不過那個青年沒有什麼反應,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兒,年紀大了一些。”
“什麼?”陸星垣霍然站起來,瞪着歐陽明麗,“為什麼不将他帶回來?”
歐陽明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畏懼的說:“冰倩都說不是……”
“她……”陸星垣脾氣給激起來,手指着陸冰倩的鼻子,“她要認自己的兒子,二十三年前,就不會将陶陶丢掉。”
“爸,冰倩也是為當前的窘境所迫,才将陶陶寄養給别人地。”
“寄養給哪家了,你讓她給我找回來?”八十多歲的陸星垣須發懼張,怒氣沖天,“你未婚先孕,有辱家風,然而沈家仍認你為媳,可是你卻将沈氏唯一的骨肉随意抛棄,常言虎毒不食子,你做地事情,你今天有臉坐到這張桌上?我……我陸星垣沒你這個女兒。”将身前碗碟一推,嘩啦啦一桌菜變得一塌糊塗,肉汁湯汗四濺。
陸星垣一通脾氣,讓在座的人都驚吓住了,陳立看看陸一蔓,不知所措,難道老太爺對他不滿意,才借機發作?
陸冰倩垂淚欲滴,但是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落下來,努力為自己辯解:“沈為民救人,自己卻送了姓名,你、大哥還有沈先生都在獄中,連安置為民骨灰的地方都沒有,不得已灑入江中,我一個在靜海吃夠苦頭,連吃頓熱飯都沒可能,陶陶跟着我隻會受苦……”
“你還有臉辯解……”陸星垣順利抄起一隻酒蠱就砸過去,擦着陸冰倩的額頭,砸在後面的牆壁上,碎瓷四濺,“你将陶陶抛棄,不過是方便你回省城,你還有臉為自己辯解?當年沈家、陶家子弟誰沒有吃盡苦頭,偏偏你一人捱不過去?你給我滾出去……”
林琴南站起來說道:“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冰倩也不好受,陸家一直在尋找陶陶,隻要陶陶還在靜海,總有找到地機會。”
陸星垣怒氣直噴須發,瞪着陸冰倩:“你這些年找過陶陶嗎?我在橫店養老,老糊塗,不中用。可是眼睛看的分明,沈氏集團這麼大的勢力,要在靜海找一個人,除非這個人不在人世。怎麼可能二十年沒有消息?還有,今日明明看見其人,為什麼不将他接回來?”
歐陽明麗說道:“隻是長得像,又無法确定……”
陸星垣呵斥道:“沈氏唯一的骨肉,就算有一點線索,也要追究不舍,你這是做母親地樣子嗎?我不相信我陸星垣生出一個鐵石心腸的女兒!”
陸冰倩不敢吱聲,歐陽明麗說道:“那個青年,好象跟林大哥是坐同一班飛機。說不定林大哥會有印象,冰倩,你有沒有為民地遺照,讓林大哥看一眼?”
“都過去二十多年,誰還保存他地遺照?”陸冰倩為難的說。
陸伯淵說道:“為民跟沈星複伯父長得很像,我家裡好象有一張沈伯父與爸的合影,我拿來給琴南看看。”
那是一張陳舊的照片,仿佛有着深遠地曆史遺痕,還是陸星垣六十年前從省立畢業與沈星複的合影。陸星垣微矮偏胖,卻将身側的沈星複襯托得氣宇軒昂、英氣鑒人。看着沈星複的遺容,林琴南、陸一蔓、陳立都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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