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軍帳的榻上,見侍衛們進進出出都在忙着收拾東西。
他起身拉住李德問:“我們這是要回會稽了?”
李德苦着臉唉聲歎氣:“不光是回會稽了,今早太守突然上書請求辭去會稽太守,下午朝廷就準了,唉——,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太守臉色不好,連駱參軍也不敢問原因。韓司馬,您去勸勸太守吧,好好的會稽太守為什麼不當了呢。”
韓子高趕緊穿衣,邊穿邊問:“太守現在人在哪裡?”
“太守下令讓我們收拾東西,然後就騎馬出營去了,也沒說去哪裡?”李德道。
韓子高出帳,騎上明月飛馳出營,滿城地尋找,司空府、陳昙朗舊宅,沿途的酒肆妓院問了個遍,陳蒨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陳蒨。
“這家夥會去哪裡呢?”韓子高想得頭疼,突然心中一動,這家夥不會去那裡了吧!
韓子高催馬來到廷尉府,問了守門的衛兵,果然說長城侯進去有好一會了。
下馬詢問無間殿的位置,衛兵用異樣的眼神看他,道:“無間殿?早就廢棄不用,如今已是一座荒殿,那裡陰氣太重,聽說白天也鬧鬼,沒人敢去那裡。”
韓子高朝着衛兵說的方向,找到了已經破敗不堪的無間殿,殿門上寫着“無間殿”三個大字的匾額歪挂着,好像随時會掉下來,屋頂上的瓦松長得繁盛,個個有三尺高,窗紗沒了,窗棂朽了大半,殿門半開着,雖是白天,裡面黑漆漆的,還沒走到門口,已感到一股涼氣襲來。
韓子高側身進殿,裡面黑得什麼也看不見,過了一會,眼睛才适應了這裡的黑暗,借着破損的窗棂透過的光線,往裡摸索着,邊走邊喊:“太守,太守——”
到處都是蜘蛛網,殿梁上懸挂長長短短的鐵索、鐵鈎,殿四周擺放着或立、或坐、或躺的刑架,殿中央一張很大的桌案上放着各色各樣的鞭具,韓子高拿起一支,那鞭瞬間變成碎屑。
“不要叫我太守,我現在已無官位。”大殿深處傳來陳蒨的聲音。
“阿兄,總算找到你了。”韓子高快步走向陳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陳蒨詫異地轉頭問。
“我猜的。”韓子高道。
“你怎麼猜到的?你我還真是心意相通?”陳蒨笑着。
“為什麼啊?”韓子高問。
“什麼為什麼?哦,你是指辭官嗎?”陳蒨道:“就是覺得太累了,想休息休息,這無官一身輕啊!”
“我就睡了一覺,醒來天就變了。”韓子高撇嘴:“你哪是個想休息的人,一定是尚書令,是他逼你辭職的吧?”
陳蒨沒有回答:“這裡你不害怕嘛,無間殿可是人間地獄,你怎麼敢一個人找進來?不怕鬼魂找你索命?”
韓子高道:“這裡除了黑點,有什麼可怕?就算有鬼魂,那也是索侯景的命,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诶,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陳蒨搖搖頭:“還真是沒大沒小,現在跟我說話都不用敬語了,你啊你的。”
“這裡又沒旁人,我若是用敬語您啊您的,你又要怪我跟你太生份。”韓子高道:“算了,你不願說,我也不問,我就問你,後面怎麼打算,回吳興嗎?”
“想去桃花源。”陳蒨幽幽地說。
“啊?你要去武陵?”韓子高驚道。
“剛才還說心意相通,這會又蠢得很。”陳蒨歎口氣:“天下之大,唉——,竟不知該去何處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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