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門口的方向,有些凄厲地變了聲音。顧瑟回過頭去,就看到顧笙半依半靠在門扉上,暑天裡她披了一件羽紗的鬥篷,面色蒼白,臉頰瘦削,一雙眼怔怔愣愣地落在蔣氏的身上。顧瑟微微一歎。她原本無意以這樣的方式讓顧笙知道真相。看顧笙這個樣子,想必聽到的内容也不算少,不如就聽下去,長痛不如短痛。顧瑟親自搬了個胡凳到顧笙身後,又吩咐歲已道:“看顧好了大姑娘。”顧笙卻推開了顧瑟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蔣氏面前,嘴唇微微顫抖着,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是我心裡先認定了王爺,不是你幾次三番地告訴我,王爺心裡認定了我,一定要娶我,隻是因為陛下心中未定,不好開口?”蔣氏目光微微閃爍,像見了鬼似的,避開了顧笙怔愣的視線,偏開了頭,嗫喏道:“笙姐兒,兒女姻緣都是命……”顧笙伸出手去對着她指了指,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忽而整個人一晃,身子就委頓了下來。※雲弗的身體還沒有好轉,蔣氏的事還沒有了結,一轉眼就又倒了一個。鐘老夫人急的嘴上都是燎泡。顧瑟握着雪白纖巧的并刀,不緊不慢地削了一隻新上的水梨遞給她:“帝都暑熱,您也該多清清火才好。”她姿态鎮定,教身邊的人也跟着沉下心來,鐘老夫人不由得歎了口氣,道:“笙姐兒那裡,還要你多開解開解才是。你這個姐姐,心裡頭是個認死理的,輕易難回轉來,我怕她想不開,走了頂頭路。”想到歲已的回報,顧瑟目光一深。她頓了一頓,柔聲道:“我會的。”鐘老夫人心裡頭微微覺得有些異樣,但那異樣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聽到顧瑟提起另一件她關心的事:“蔣氏做了這些事,已是證據确鑿無疑了。但她到底是大堂兄、五妹妹的生母,同二叔又感情親厚。若是報到京兆府、三司去,未免傷了至親的心。”顧瑟微微地低着頭,鐘老夫人看見她半垂的眼睫和微微暗淡的表情,那一點異樣早就消隐下去,她握了顧瑟的手,幾乎要垂下淚來:“孩子,你是知道我的心。你爹如今仕途通達,正是要往上走的時候,你又要嫁到東宮去,這樣的事撕破出去,于你們哪裡有一點的好處。倒不如報了暴疾,過個三、二年,事情也就過去了……”原來如此。上輩子的蔣氏也是暴疾而死。沒有她參與的上輩子裡,是父親最後查到了真相,讓蔣氏為阿璟抵了命嗎?顧瑟心中餘痛猶然,她偎進了鐘老夫人懷裡,喃喃地道:“孫女多謝祖母了!”鐘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背,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夜暗星疏,蛩鳴落落。打更人從府外院牆下過,梆子響了五聲,驚起了枝上的夜鵲。花園牆下的黑影緊了緊背上的包袱,受驚似的四處望了一圈,才重新蹲下身來。片刻的工夫,有另一個黑影蹑手蹑腳地摸了過來。先前的那個就低聲道:“你怎麼才到?”黎明前天光暗淡,她看到後來人有些惶恐的面色,道:“姑娘,我們真的要走嗎。老夫人不會饒過奴婢家裡人的……”顧笙淡淡地道:“那你就去告訴老夫人好了,再告訴夫人,告訴瑟姐兒……”“不必她來告訴了。”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道冷靜的女聲。顧瑟提了一盞羊角宮燈,沿着花木扶疏的甬道獨自行來。夜裡微涼,她披了件薄羅外衫,袖底發梢都沾了星點的露水,顧笙站起身來,靜靜地望着她,恍惚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這樣有些肆意而孤勇的顧瑟了。她淡淡地道:“看來這些日子我做了什麼你全都知道。”侍女紅箋受了極大的驚吓,觳觫着跪在地上,一疊聲地叫着“四姑娘恕罪”。顧笙冷冷地道:“噤聲。你想把院子裡的人都招出來?”紅箋癱坐下來,低着頭不敢出聲了。顧瑟道:“姐姐,你真讓我刮目相看。”顧笙似乎是笑了一笑,有些譏诮地道:“怎麼,你還以為我是一時沖動、一時想不開,事到臨頭一定會後悔?”她短促地“哈”了一聲,道:“你們都是一樣的心,都覺得我愚鈍,我可欺,隻要對我說幾句好聽的話,我就會乖乖地跟着你們走。”“可惜你們錯了。”她盯着顧瑟的面龐,冷冷地道:“我不會再随意聽你們的擺布,不會嫁給你們想要我嫁的人,不會做父親升官路上的墊腳石,你如今驚不驚訝?”顧瑟沒有接她的話。她靜靜地站在那裡,道:“其實我一直不懂你。你是我的長姐,是爹娘的長女,可是你似乎一直不把自己當成長房的孩子,你親近蔣氏,你不是個傻子,卻心甘情願地聽蔣氏哄你的鬼話。”她擡起眼,注視着顧笙,問道:“你到今天有沒有過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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