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裡,忽然把武懿宗上下打量了一眼:“我本來以為長的難看的人,心未必會不好,所以之前在戶部聽到有人背後說你的壞話,我還會為你主持公道斥責那些人,現在才知道他們說的原本是金玉良言,河内侯你不僅生的殘缺不全,心更是蛇蠍一樣令人作嘔。”武懿宗身子微微起伏,這是因為呼吸急促所緻,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厮磨,發出令人難受的咯吱聲響。武懿宗咆哮道:“來人,把這賤貨拉下去!”阿弦道:“誰敢?你以為我是任由你宰割的你府内丫頭麼?”武懿宗因為生的異樣,所以生平最恨人驚異的眼光,以及那些诋毀自己的言語。這會兒看着阿弦的臉,恨意驅使着他情不自禁地走前幾步。武懿宗道:“你不用得意,遲早你會跟那賤婢一樣下場,當我把你這雙眼睛挖出來的時候,你會哭着向我求饒……”也許是因為鍋背的原因,他的低聲似乎直接從胸口冒上來,有些含糊不清,聽起來就像是一隻可怖的食人怪獸、藏在深深地地穴裡發出陰森的低聲咆哮。随着他陰測測的說出這句話,阿弦眼前又出現曾經所見的那丫頭被虐待的場景,雙眼幾乎也随着刺痛而模糊。身後桓彥範早閃身上前,一邊不動聲色地扶着她,一邊淡淡地看着武懿宗。武懿宗緩緩地後退一步。方才武懿宗那一句聲音雖低而模糊,但桓彥範跟陳基卻都聽見了。妙的很室内一片寂靜,直到“噗通”一聲響起。是武馨兒跌在地上,昏迷不醒。與此同時,阿弦看見那女鬼自武馨兒身上脫出,隻是她的影子變淡了很多,随着跌在地上,掙紮着擡起頭。她的陰力本就薄弱,強行附身,當然更傷本原,方才再也無力支撐,便棄了武馨兒的肉身逃了出來。阿弦上前一步,複又停住。玄影忙跑到女鬼的身旁,試圖用鼻子将她的胳膊拱起來。終于,女鬼慢慢地爬起來,跪坐在地上,她舉手摸摸玄影的鼻子道:“我該走了。”玄影仿佛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眼珠頓時更濕潤了,顯得越發幽黑。女鬼沖着它笑了笑,這一刻,她的樣子已不似先前阿弦第一次見到時候的可怕,重新有了眼睛,舌頭,能看,能說。阿弦有些焦急而不忍地看着她,沒想到一次附身,對她的傷害如此之大。卻不知值不值得。桓彥範順着她目光看去,卻隻看見玄影對着一處空地,正嘤嘤不知做什麼。女鬼卻仿佛感覺到阿弦的心意,她擡頭看向阿弦:“我原本沒有想着報仇的,因為我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不足以報仇,而且我這種身份卑賤的下人,沒有人在意我是死是活,但卻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無法離開……”雖然力量不足以複仇,可畢竟心有執念,竟不能徹底“撒手人寰”,去她該去之處。女鬼摸了一把玄影:“但是……十八子肯為了我在皇後面前告河内侯,狄大人也為了這件案子盡心竭力,還有玄影的陪伴,”玄影輕輕搖了搖尾巴,引得女鬼莞爾:“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可怨恨的了。”俯身抱住玄影,貼着臉頰親了親。她的身上籠罩淡淡的白光,然後随着一陣夜風吹送,如一陣輕霧般飄入夜色之中。玄影跟着跑出門口,沖着天空“汪汪”叫了數聲。---在回懷貞坊的路上,桓彥範起先沉默,後來眼看将到了,他望着跑在前頭仿佛開路的玄影,問道:“原來狄大人的法子,就是那女鬼附身之計策?”“是。”“可是……武馨兒後來怎麼暈了過去?那女鬼呢?”直到他們離開,武馨兒仍是昏迷不醒。“她已經走了,許是去投胎轉世了。”阿弦擡頭看向茫茫星空,“希望她來世能投一個好人家。”深夜長街,談起鬼怪之事,桓彥範卻難得地并不覺格外害怕。他又想了想:“那麼玄影當時那樣,是在跟她告别?對了……那女鬼怎麼跟玄影那麼要好?”阿弦忍着難受之意,低聲道:“因為……在她被武懿宗折磨的時候,玄影跑了進去,曾試圖為她趕走那些行刑的家丁。”也正因為受了驚,玄影跑出來後又遇見武馨兒,兩下才又起了沖突。武懿宗也因此才想殺死玄影。桓彥範歎道:“真是人不如狗啊。”不知不覺中,已回到了懷貞坊府門口,桓彥範心想今夜事情已畢,自己不好再留在這裡,便同阿弦告别。阿弦也并不挽留,隻是桓彥範在臨去之時,又想到一件事:“雖然狄大人定下了這計策,但……你為什麼知道今夜陳基會來找你?難不成你跟他約好了?”“若跟他約好,先前他聽了武懿宗挑撥離間的揣測,也不至于就動心懷疑我了。”阿弦淡淡地回答,道:“我知道他會來,因為我看見過。”“看見過”這三個字的意義,也足夠桓彥範浮想聯翩了。---次日絕早。自從高宗稱病,武後接手政事之時起,她就習慣了晚睡早起,大明宮還濛濛亮,武後已經批閱了好幾份折子。直到牛公公悄悄地說:“娘娘,桓司衛來了。”武後手勢一停,命傳。頃刻,桓彥範進了殿内,拱手行禮。武後道:“來的這麼早,一定有要緊事要跟我說了?”桓彥範道:“娘娘,是關于河内侯虐殺奴婢案。”“哦?”武後神色淡然,好像沒了興趣,舉手又拿了一份折子,口吻淡淡地說:“我昨日問過狄仁傑,說是還沒有找到什麼證據。”“的确是沒有證據,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禀告娘娘。”武後随口道:“什麼事?”桓彥範道:“昨晚上,我随着女官去過河内侯府。”玉指才要去提毛筆,卻在瞬間停住:“繼續說下去。”桓彥範将昨夜經過,枝葉細緻地同武後說了一遍。當武後聽到他複述武懿宗那句“我的女兒當為我死”的時候,武後生生地咽了口唾沫。目光簇亮,似冰般冷也似火樣熱。武後竭力不動聲色:“他當真是這麼說?”“是。而且河内侯并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他的确是這麼做的。”桓彥範靜靜回答。極快瞥了武後一眼,桓彥範又道:“另外還有一件小事,女官因看不慣河内侯如此冷血斥責了他幾句,河内侯便口出要挾之語,威脅要像是折磨那丫鬟一樣挖掉女官的雙眼……”“什麼?”伴随着這帶着怒火的一聲,武後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驚惱交加:“武懿宗敢這麼放肆?”桓彥範沉默。武後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片刻,她輕輕一揮手:“你先退下吧。”桓彥範拱手行禮,後退出殿。武後重新走到桌邊,緩緩落座,心裡卻煩亂異常。牛公公早識趣地端了參茶上來,道:“娘娘,别煩心,不如先喝口茶潤潤心肺。”武後接過茶盞,但心頭氣往上撞,竟連一口水也咽不下去,惱怒沖亂,信手将茶盞往旁邊一扔,參茶灑了一地。牛公公忙叫人來收拾,回頭看武後,卻見她揉着頭,隐約喃喃道:“武懿宗行事如此卑劣荒唐,實在難堪大用,也罷……”三日之後,關于河内侯虐殺家奴的案子,禦史台有了宣判。有人證招認,武懿宗虐殺的情節屬實,屍首因早給他命人扔在亂葬崗,被野物啃食無法收拾,此事情節十分惡劣,已經遠超出了尋常的謀殺家奴情節。原本《唐律》,對于達官顯貴謀殺奴婢,處罰的并不嚴重,若誤殺的話甚至隻需要罰些銀子鞭打數十,就算是有意謀殺,也不過是服刑一年,至多一年半。而且武懿宗又是皇親,所以在先前此事傳揚開去後,長安城的臣民們,倒有一大半是認定了這件案子會無疾而終的。可最終結果讓他們大吃一驚。武懿宗被判謀殺家奴,即日起褫奪爵位,革除官職,鞭打三十,流放豳州,畢生不得回京。但武懿宗之外,他的家人,比如武馨兒跟陳基,卻并未被牽連。饒是如此,長安城已經議論紛紛,有些人因知道武懿宗的為人,自然拍手稱快,但其他的某些家中蓄養大批家奴的顯貴們,卻有些憂心忡忡,覺着判的太重了,生怕有一日這災殃也落在自己頭上。可是武後都能如此大義滅親……他們又能說什麼呢?在武懿宗被發配離開長安的時候,除了武馨兒跟陳基外,還有一個人前來送行。那就是武承嗣。周國公雖然也并不十分待見武懿宗,但畢竟是“同宗”,且也有過交際的。兩人相見,武懿宗仍不忘挑唆:“殿下你可看明白今日我的下場,要引以為戒,切記。”武承嗣隻得答應着。武懿宗回頭看武馨兒,女兒雖然看着感傷,但……總覺着哪裡少些什麼。武懿宗隻得對陳基道:“以後,馨兒就全交給你照料了。”陳基則仍是一副恭敬的樣子,道:“請嶽丈見諒,我本想跟馨兒一起跟随伺候,不過皇後竟然不許我離開長安,如今不能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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