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朦胧,路上行人如織,在燈影中影影綽綽。趙姑娘笑道:“您肯赴約已是小女的榮幸了。”阿弦本要上車回家去,可見趙雪瑞站在原地,周遭竟無車馬,不由道:“小姐的車呢?”趙雪瑞道:“我家離此不遠,并未備車。”阿弦心想既然已經吃了人家一頓,不如順手之勞,于是道:“不如我送小姐一程。”趙雪瑞喜道:“求之不得。”趙雪瑞上了車來,她的那個侍女也随着入内,三個人在,車廂就顯得狹窄起來。阿弦不大習慣跟人靠得如此之近,又嗅到趙姑娘身上馨香陣陣,沁人心脾,偷眼看去,卻見她烏雲堆雪,柳眉清秀,雙眸秋水盈盈,緞服小襖修勒着微挺的酥胸,着實是個極為養眼的清秀佳人。眼見如此秀色,阿弦心中竟無端生出幾分豔羨之意。車輪滾滾,忽然坐在趙雪瑞身後的那侍女道:“姑娘,您怎地不問問女官,袁少卿幾時回來?”趙雪瑞一愣,雪膚之上染了一層粉紅:“瞎說什麼!”侍女不敢再言。阿弦幾乎失笑,便又看向趙雪瑞,正對方也在偷看自己。四目相對,卻在刹那都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想法,在短暫的靜默之後,“嗤嗤”,兩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之前的隔閡跟疏離都在這一笑之中化為烏有。趙雪瑞紅着臉道:“讓女官見笑了。”阿弦道:“沒什麼。趙小姐是想知道袁少卿幾時返回麼?”趙雪瑞竟不再否認,臉上雖仍有羞色,卻鼓足勇氣道:“是,聽說少卿的父親病重,我……咳,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了。”阿弦道:“病情沒什麼大礙,想必已經好了。但是少卿幾時回來,我卻不知。”趙雪瑞面露喜色:“袁家伯父的病無大礙就好了。”阿弦笑了笑,心中卻想:“這趙姑娘果然對少卿有意思。”忽然車夫停下,原來是趙府到了,趙雪瑞道:“阿弦不如進内略坐片刻,吃杯熱茶再回去?”阿弦笑道:“今日天晚,改日再叨擾。”送了趙雪瑞下車,阿弦一擡頭,忽地愣住:“這是趙府?”阿弦打量着趙府門首,原來這趙家,竟正是早上阿弦找到藍名煥的地頭,當時阿弦發現藍郎中的時候,他正靠坐在這府門旁邊兒的牆根處。---是夜,梁侯府。書房之中,武三思正在把玩一件新得的精緻玉雕美人兒。美人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身段婀娜,容貌秀麗,栩栩如生,武三思竟愛不釋手,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你看見十八子了?”在他面前背對門口而立的,正是生着一副濃密胡須的胡人索元禮:“今日在經過趙監察宅前的時候,看見她跟狄仁傑一同,當時本沒想到就是她。”武三思道:“哦……那你覺着她怎麼樣?”索元禮回想當時所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秃鹫看見獵物:“出人意料,瞧着很不錯。”武三思失笑,把手中的玉器放回木架:“可惜不是你能動的人,她可是崔晔的愛寵。”“愛寵”這兩個字,别有意味。索元禮問道:“侯爺的意思……莫非是說……”武三思笑道:“那裝腔作勢的天神也有掉下雲頭的時候,哼,誰讓他動了凡心呢。”索元禮一震,遲疑道:“這個該不能吧,聽說是這個丫頭救了崔晔,崔晔又是那種性情,多半是當她晚輩般照料,隻怕不似侯爺所想的那樣。”武三思淡淡瞥他,不答反問道:“你可知道,這世間什麼最毒?”如果是别人問,索元禮大概會說“砒霜,鶴頂紅”之類,但對方是梁侯,已經是毒中之毒,這些東西不大夠看。幸而他至為狡猾,索元禮眯起雙眼:“最毒的……可是人心?”“哼,”武三思笑,“你錯了。”索元禮本以為這回答已是絕頂聰明,一時大為詫異:“請侯爺指教。”武三思探手,手指緩慢撫過桌上的玉美人,道:“這世間最歹毒的,就是男女之情了,這是劇毒,任憑你多高明的人,一旦沾上,輕則神魂失據,重則……死無葬身之地。”索元禮喉頭一動:“您……”“等着看吧,我說的再不會錯。”武三思喃喃。羊脂玉入手生溫,仿佛真的人體一樣在他掌心婉轉。武三思情不自禁地用力掐住美人:“賀蘭敏之輸在他的‘瘋狂’之上,我本以為崔晔是沒有弱點的,正且發愁呢……如今……”這玉美人被他握在掌中,無法逃脫,而武三思也像是想到什麼美好前景,嘿嘿地笑了起來。大寶之箴大理寺。狄仁傑在接手了戶部藍名煥“妄言”的案子後,立即開始了周詳缜密的調查。負責給藍名煥看病的禦醫,戶部牽扯之人,藍府上下人等,以及藍名煥本人,一個也不曾放過。甚至連丘神勣,也詳細問詢過。丘神勣本以為此案已經十拿九穩,沒想到半路殺出幾隻攔路虎,如今更有個礙眼的狄仁傑跳出來,他很是不滿,雖不敢在武後面前多言,但跟狄仁傑咆哮幾句還是可以的。“這人——”丘神勣指着昏迷中的藍名煥。正如阿弦所說,藍大人本就是患“病”之人,又且寒夜奔走,身體虛弱之極,先前又被丘神勣審訊中用了些刑罰,是以竟昏迷不醒。丘神勣道:“他口口聲聲罵陛下不仁,甚至說我是‘助纣為虐’……這些可非我編造出來的,狄少丞還要怎麼審?”狄仁傑要了他的審訊筆錄,從頭到尾細細查看,好言安慰:“丘大人請稍安勿躁。接手此案也非我的本意,不過是聖後旨意,不得不領命而已。”丘神勣聽着話說的和緩,轉念一想,果然跟狄仁傑沒什麼關系,何必跟他沖突。于是才換了一副嘴臉道:“呵呵,說的是,其實我跟狄少丞都是領命行事罷了,原本不必勞煩你,隻是有幾個人很不識相,偏為難聖後。”狄仁傑呵呵笑道:“您放心就是了,我會盡快查明覆命。”---丘神勣去後,狄仁傑把審過的筆錄詳盡地一一過目。不多時,幾十份的記錄在眼前桌上攤開,狄仁傑皺眉盯着過堂衆人的口供,雙眼如鷹隼般銳利,心緒極快轉動。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幾句話上。戶部的一位主事說道:“那天,藍郎中本好好地跟我們讨論如何開源生息,因要上書陳述的,大家夥兒都十分仔細,各自翻看典籍,不敢有絲毫怠慢,忽然藍郎中就暴跳起來,看着神情恍惚,我們以為他勞累過甚,忙去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繼而竟開口,說什麼……‘我是有功之臣,不能殺我’之類的話。”藍府負責伺候的丫鬟道:“禦醫們看過後,老爺服了藥,似乎清醒很多,還安慰夫人說無礙……但是才睡了一會兒,忽然翻身坐起,說是有人陷害他,陛下要殺他之類的話……”禦醫道:“藍大人的脈象雜亂,神志不清,像是受了什麼外物刺激所緻……”其中還有一句未曾記錄在薄上的話,是一名禦醫私下裡同狄仁傑所言:“雖然以我等的身份不好說些‘怪力亂神’的話,但是藍大人的情形,卻的确是有點像是……‘鬼上身’。”狄仁傑正反複揣摩這幾句話,忽然聽到身邊低吟了聲,原來是藍大人醒了過來。當即忙起身上前,藍名煥微睜雙眸,看到狄仁傑之時,眼中透出疑惑之色:“你……”狄仁傑道:“大理寺少丞狄仁傑。”又将藍名煥親自扶起。藍名煥擰眉看着他,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環顧四周,眼中透出驚駭之色:“我不是在禁軍大牢麼?”“您放心,這裡是大理寺。”狄仁傑回答。“大理寺?”藍名煥低吟了聲,慢慢舉手按住太陽穴,又搖了搖頭,喃喃不清道:“大理寺……對了,大理寺……!”狄仁傑見他情形又不大對:“藍大人,您在想什麼?”藍名煥滿面痛苦之色,像是無法忍受般抱住頭:“我也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我是怎麼了,我的頭很疼……”他忽地又抓住狄仁傑道:“狄大人,救一救我!”狄仁傑連喚數聲,藍名煥忽然從榻上下地,竟踉踉跄跄,往外而去。此時門口的差官們也聽了動靜,見狀忙過來攔阻。狄仁傑眼神閃爍,忽然果斷做了個“退下”的手勢,衆人不明所以,遲疑地後退,不再阻攔藍名煥。隻見藍名煥搖搖晃晃出了狄仁傑公房,他的神情像是茫然無措之人,可是腳步卻絲毫不停,從廊下走過,又穿月門,一直來到某所院落才止步。狄仁傑一直暗中跟在後頭,跟他同行的還有兩名禦醫,幾個公差。衆人放輕腳步,見藍名煥走到前方院落,竟一言不發,往前栽倒。---戶部。阿弦心事重重走過廊下,正要回公房,忽然耳畔聽到有人慷慨激昂地朗聲說道:“今來古往,俯察仰觀,惟辟作福,為君實難。”這聲音有些陌生,又有幾分熟悉,阿弦本以為是某個同僚在讀書,正要轉身,忽然一震:“怎麼像是藍大人的聲音?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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