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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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玚澄不知何時放下了酒杯，臉上神情很是悲傷。蘇君俨默默地看着門楹上朱紅的對聯，上頭還閃着金色團花，一隻花抱住一個墨汁淋漓的大字。&ldo;我有事，就先走了。&rdo;蘇君俨起身欲走。蘇鳴誠本想再呵斥他兩句的，但考慮到傷及顧玚澄的面子，隻得閉了嘴，朝兒子擺擺手，示意他要走快走。梅蘊沁随着蘇君俨一同出了門，天井裡母子倆人靜靜地站着。蘇君俨朝母親抱歉地一笑，&ldo;媽，對不起，攪了這頓家宴。&rdo;梅蘊沁寬容地拍拍兒子，&ldo;阿俨，媽知道這事怨不得你。&rdo;&ldo;您趕快進去吧，外面冷。我也要去白雲庵接她了。&rdo;蘇君俨圍好了圍巾，準備開車。梅蘊沁卻将一個冰涼的镯子塞進兒子手裡，&ldo;我本來還尋思着今晚你沒準兒會帶她回來，特地準備了這個當見面禮來着。你替我給虞璟吧。&rdo;蘇君俨低頭一看，是母親陪嫁的那件羊脂玉镯，成色好，水頭足，細膩光潤，通體無糖色、石花、棉绺和水線，是和田玉中的極品。&ldo;媽，謝謝你。&rdo;蘇君俨知道這個镯子意味着什麼。&ldo;好好對人家，也是個叫人心疼的孩子。&rdo;梅蘊沁說完轉身進了屋。蘇君俨妥貼地收好镯子，坐進車裡，朝白雲庵駛去。雖然是除夕，但庵裡依舊清冷。虞璟正在客廂裡謄抄捐香火錢的名單，蘇君佩坐在她旁邊，幫忙核對。聽見動靜，廂房裡倆人一齊擡頭。蘇君佩朝弟弟笑了笑，&ldo;吆，我們阿俨接媳婦兒來了。&rdo;&ldo;姐。&rdo;蘇君俨笑喊。虞璟垂下了頭，手裡的小蘭竹在硯台上舔了舔墨汁，便在黃色的賬頁上又寫了起來。蘇君俨繞到她身後，&ldo;寫什麼呢？這麼認真。不會又被罰抄心經了吧？&rdo;虞璟沒好氣地睨他一眼，&ldo;我在登記香火錢。&rdo;蘇君佩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對，将桌上的小磁碟往蘇君俨站立的方向推了推，&ldo;桂花栗子糕，你媳婦兒的手藝，特地留給你的。&rdo;蘇君俨立刻端起碟子，&ldo;那我可得趕快嘗嘗。&rdo;拈起一塊送進嘴裡，&ldo;唔，唔，味道真不錯。又松又軟，餡兒足，桂花香和栗子香一點沒混。可惜少了些。&rdo;&ldo;有的吃就不錯了。&rdo;虞璟睃他一眼。&ldo;我去坐香了。虞璟你抄不完就擱這兒吧，回頭我給你補上。&rdo;蘇君佩交代完，一拐一拐地向廂房外走去。廂房門也被她順手帶上了。蘇君俨立刻湊到虞璟身側，握住她的左手，蹙眉道，&ldo;冷不冷，這兒沒空調，寫了這半天字，手都是冰的。&rdo;說完還朝她的手上呵了幾口氣。虞璟溫柔地一笑，&ldo;還好。&rdo;蘇君俨從她手裡拿過小蘭竹，&ldo;我來吧。你給我報就行。&rdo;虞璟沒和他争，将賬本和硯台一并推給了他。安安分分坐在一邊，負責報名字和數額。虞璟是端秀的簪花小楷，蘇君俨卻是遊鴻似灑脫的行書，速度自然快多了。&ldo;你練過柳體和趙孟頫的字？&rdo;蘇君俨輕笑，&ldo;我練字可雜了去了，王右軍、虞世南、歐陽洵、蘇黃米蔡，連宋徽宗的瘦金體都練過，不過柳公權和趙松雪的練的最長，畢竟柳體正骨，趙體練形嘛。&rdo;說罷，他将抄謄完畢的賬頁合上，從筆架上取了一隻大蘭竹，就着硯台将毛筆上的墨汁剔了剔，&ldo;這兒有宣紙嗎？&rdo;&ldo;蘇書記，這兒可沒人向你求墨寶。&rdo;虞璟嘴上調侃着，還是找了張宣紙給他。蘇君俨高深莫測地一笑，将毛筆塞到虞璟手裡，自己的右手再包住她的手，如同教小孩子習字一般。蘇君俨從背後擁着她，二人手把着手站在桌前。微微凝神，蘇君俨握着虞璟的手，行雲流水般地寫下一行字來：一生一代一雙人。又落了款識，似之無尤攜手共書于白雲庵，這才擱了筆。然而蘇君俨大概忘了納蘭容若的這首《玉堂春》上阕全文是：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完全是哀音。作者有話要說：平安夜的小禮物，妞們笑納啊……生查子生活不是電影，生活比電影苦。年假結束。蘇君俨已經上班了。虞璟正在廚房裡研究菜譜，清蒸鲈魚，因為蘇君俨喜歡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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