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浩至今還記得那日,豆大的雨滴早将白玉磚侵濕,雲妃周身溢出的血漬染了玉磚,滲透了白紗,在細流的雨水裡融開,漾開最瑰麗魅惑的紅,淌進磚縫平添新的血腥。亂發敷面,頸間淤痕透着青紫,雲妃驚恐大張的雙眸訴說怨怼,有對死亡的惶恐,也有恨意的決絕。“就在這裡,雲妃倒下了,無聲無息。知道的人……也都死了!”他話鋒一轉陰柔許多,手中禁锢的更用力。鳳兮隻聽說,雲妃是因命中帶煞才被鬼魅索命,因此奚雲啟一度頹靡失落,将自己關在宮房裡何人都不見。她亦清晰的記得,父親曾說過,雲妃喪事大辦之後,太子一黨逐漸猖獗,奚雲啟被迫離京,是聖上為了保全他的命。事情逐漸貫穿起來,奚雲浩憤恨的神情,可怖的眼神,都一再透露出這件事别有隐情。鳳兮盡力穩住顫意,卻難阻胸中湧出恐懼,隻憑極亮的眼神冷冷回視:“是你?!雲妃死,奚雲啟羽翼未豐,皇上必會顧及他的安危找個名目護送他離京。你就趁機圖謀,絆住皇上廢儲的決定!蠱惑外臣,結黨營私,包藏禍心……”她說的字字清晰不疾不徐,卻被奚雲浩健臂一揮在地:“不錯!我不妨老實告訴你,雲妃是上一個祭奠廟堂的皇權犧牲品,卻不會是最後一個!一個注定要死的人多知道點秘密也該瞑目了。”這樣的話似乎注定了赴死的命運。她撐着地往後挪動,謹慎盯着他的逼近,手心滲透的汗陰冷的粘膩,尚來不及起身拔足狂奔,身後猛然襲來的力道已将她撲倒在地。費刑面容陰冷着,目露寒光,手上迅速的以白绫在她頸間繞了幾圈,手勁極大,毫不留情的越收越緊,卻又不着急一次到位,用力三分再松二分,心喜的享受她對死亡的恐懼。太監大多文弱無力,可依費刑的勁道看定是個練家子,好似生來便是當儈子手的,任憑鳳兮習過武藝也掙脫不開。呼吸□,肺腔憋緊,頸間的痛很快傳遍四肢百骸,逼得她幹澀的眼角也溢出水霧。天旋地轉着,她不知道還能否見到明日的太陽,觸目的天色逐漸灰暗,泛出黑色的斑點充斥眼裡,耳後劇痛的發響,嗡嗡的空。如果此處真有鬼魅,早該現身相救,莫非真要眼看着多添一條冤魂與之做伴?她甯可活着為禍,也不願做鬼哀戚!費刑邊用力邊直視鳳兮逐漸慘白泛青的臉色,手中興奮地冒着薄汗。上一次也是在這裡,雲妃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被堵住了嘴,連他在内幾名新入宮的小太監都懼怕的不敢上前,直盯着雲妃在地上扭動的軀體,布滿淚痕卻泛青的豐頰,雙眸迸出恐懼與哀求。就在費忠仁一聲令下後,不知哪來的勇氣與決心迫使費刑先一步上前,顫抖的雙手握緊了白绫,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用盡最大的力氣勢要置她于死地,繃直的手臂抽了筋仍無所覺……不稍片刻,在雲妃掙紮的劃傷他的臉後,廣袖如雲浪般翻騰了會兒,腳下蹬踹逐漸無力,終究大張着口吐長了舌頭。雲妃凸瞪的眼,面向陰色的天際,恐怖的青顔如夢魇般纏繞至今。事後,按照慣例不肯下手的人均要滅口,其中一個還是與費刑同一個宮房的,他曾教了初入宮的費刑不少行走的規矩,心腸不算壞,為人也和善。可費刑比他更明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道理,并在關鍵時刻親手給自己上了一課。聽着他與其他小太監們的哀号,面對他們驚恐的懼色。費刑沒有為那人求情,隻是冷目旁觀,心底連一絲不忍都溢不出來,悲憫之心早就在雲妃死手時一并帶走了。不管是做給旁人看也好,是做給自己的警惕也罷,費忠仁最後的那句“夠狠啊,以後你就跟着我吧”,終是證明了費刑的選擇是對的。時至今日,太子爺與費忠仁聯手伺機謀權,而費刑亦再一次充當兇徒,再一次手執白绫沾染血腥。下手熟悉了果斷少了猶豫,多了麻木的狠絕,少了無謂的憐憫。費行興奮地長大雙目,嵌在瘦削的臉上分外驚心:“又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可你們最終仍逃不過淪為犧牲品的下場。”費行心底瘋狂的呐喊,誠如此刻奚雲浩的猖狂大笑,瘋癫的面容充斥癡态,亂飛的鬓角彰顯妖冶,哪還有半分持穩太子爺的影子。“為……什……麼……”白绫嵌入肉裡,面上血色褪盡,鳳兮極力憋出幾個字,一手去揪奚雲浩,卻被後扯的力道扯偏,指尖胡亂揮舞劃向白玉磚,留下幾道血痕,被困住的她眼中無哀求、無怨恨,冷目緊盯着越逼越近的奚雲浩,雙手緊扯白绫,迫切的呼吸,直到奚雲浩口出:“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給你個痛快!”“今天隻會多了被鬼魅奪命的景氏,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懷疑,旁人隻會以為又是雲妃的鬼魅索命,奚雲啟注定身帶不詳克死未過門的王妃,命硬性薄怎麼配登九五之座!”原來如此,又是冤魂索命的說法。他要給奚雲啟冠上不詳的名,如同當年的雲妃屢屢克死周身宮女太監,不配為後的謠傳一般。不!她不能就這麼死了!這裡一定有陰謀!一定還有别的!“其實……就這麼了結,我心中也有不舍。”奚雲浩冰涼的雙手摸向她面頰。“真可惜,如果你當初選的是我,也許就不必死,也許景如山仍……”才到關鍵,他話鋒又一轉:“到那時,朕登位,坐攬江山,你則位主中宮,你我共攜手盡享尊榮,該多好?”話音落,他撫摸的手已撤離:“你放心!費刑下手很快,你痛苦不了多久的。”陰柔的安慰聲焚燒起鳳兮心中的野火,她一手扯緊白绫,一手摸向腰間去扯藏匿的軟鞭,還未握緊就隻聽“啪”的一聲,頸間的逼迫驟然松脫。“大膽,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此造次!”尖銳的聲音隐有沙啞,好似極力嘶吼卻不得力。鳳兮緊捂住頸項癱在一邊,止不住的咳嗽,已無力掙紮。她昏着眼看去,來人身穿藏青袍,頭戴青玉冠,白鬓髯須,面布細紋,骨瘦如柴的手拉着費刑“啪啪”又是兩巴掌,嘴裡還不住的咒罵“賤奴,太子爺面前也敢行兇”。奚雲浩紅目瞪着,收起了狂放俨然恢複沉穩:“費刑急着立功下手重了些,總管何必生氣。”清淡的語氣仿若費刑不過送錯了茶點。鳳兮見費刑不敢怒,不敢言,雙面被抽得紅腫上了天,隻乖順的跪在原地,再聽奚雲浩語氣的忌憚與稱呼此人“總管”,想來他便是費忠仁。“是,殿下說的是,奴才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臭小子。不過眼下皇上正宣殿下觐見呢。”費忠仁微笑哈腰,眼角陰着全無笑意。奚雲浩點了頭,輕擡兩臂,任由跪在地上的費刑為其扯平衣擺,再無望向狼狽的鳳兮便箭步往廟堂外行去。費忠仁又踹了費刑一腳:“還不跟上去,狗娘養的。”費刑跑遠後,他又轉向鳳兮蹲下,溫言溫語:“四小姐莫怕,奴才是受了丞相之命特來保護小姐的,以後宮中若有不便大可吩咐奴才,必定鞠躬盡瘁。”鳳兮謹慎的望着來人,想站起身卻不得力,周身虛軟隻得癱坐着,衣衫早已汗透。奚雲浩的瘋狂,費刑的冷酷,眼前費忠仁的谄笑,都令她戰栗不已,可心中莫名的快意又生了一層,肆意啃咬殘存的軟弱。風聲,鶴唳。這是血濺三尺的修羅場,是用權力撰寫生死簿的閻王殿,而她本無盟友。“不敢,今日多謝費總管。”氣若遊絲的,她知道自己又向謎底邁進了一步。鳳兮宮人被送回宮後,隻吩咐了沐浴便屏退左右。空場的宮房陰冷氣寒,溫熱的水徐徐熏染她的雙頰,片刻前還慘白無血色,此時已冒出紅暈。她歎了口氣逐漸往下沉,直至沒頂逼得再度喘不上氣才猛地蹿出,灼熱的水溫驚痛着頸間與掌心的傷口,痛嘶嘶沙沙的辣嗆。輕觸頸間,指尖瞬息染上殷紅色,侵染在水中淡淡融開,仿若紅蓮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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