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貓毫不猶豫:“我想去!”
她怎麼可能不想去呢?
因為這個醜陋又可怖的胎記,她從小到大遭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或許罄竹難書來形容有些誇張,但她的确對其深惡痛絕。
但是,真的能去掉嗎?
李小貓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胎記,聲音裡透着股絕望:“不可能去掉的,我很小的時候,家裡人都嫌棄,用了很多辦法,也吃了好多很苦的藥……我的這隻眼睛差點就被熏瞎了……生我的那個人,還用燒紅的火鉗試過,燙出來好大一個疤,可是去不掉,它死皮賴臉地跟着我,跟着我越長越大。”
沒一會,她又痛恨起現在這個結果:“為什麼要賣假貨給我呢?連死都不讓死?”
“你相信我,你的胎記絕對可以去掉!”祝瑤伸手把住了李小貓的腦袋,認真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那些偏方隻是在欺負你,你從沒有去過正規醫院看過胎記對不對?”
很多農村女孩,或者女人得了不在常規裡的“病”,是不會被帶去正規醫院救治的,祝瑤在雙橋村生活的短短幾年,見過不少。
李小貓點了點頭。
“藥物,激光,冷凍,或者直接動手術,植皮覆蓋!你聽得懂嗎?你的胎記,有很多很多辦法可以去掉,它的确面積太大,也許會很複雜,甚至手術了還會留下疤痕,但你放心,它絕對會越變越美的,我有辦法幫你做到!”祝瑤嘗試着摸了摸李小貓的胎記,的确是跟肌膚差不多的觸感,但它帶來了太多太多的苦難。
李小貓腦子發懵,無法思考,不僅僅因為祝瑤在摸她的臉,也因為祝瑤說的話,對她來說,太超前了,她從小被折磨了太多次,又迎來一次次的絕望,早已接受了自己要跟着這個胎記到死了,原來,它可以去掉?
盛飛濤開口道:“小貓,我不嫌棄你的胎記。”
什麼手術植皮覆蓋……他聽着太痛了。
“濤哥,你能代替所有人不嫌棄小貓嗎?”祝瑤發問。
即使如今提倡審美多元化,提倡尊重個體差異,尤其胎記這方面,但大環境下永遠都是以美為先的,甚至美醜對應的待遇就是不同的,否則李小貓不會到了32的年紀還沒有婚嫁,甚至直白些,盛飛濤有過坐牢的黑曆史,李小貓能被安排跟他相親,本身已經說明了一切。
況且,尊重這個詞,是需要文化素養來支撐的,它是文明的産物,而我們的世界,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高度文明,人人平等?
盛飛濤不得不承認祝瑤是對的,他于是改口說道:“小貓,我可以幫你,你想去的話,我來攢錢。”
“濤哥,我覺得真正幫助一個人,永遠都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祝瑤有些語重心長,“這一次,小貓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尋求幫助,就是她的内在已經超出她能背負的重量了,她不想再背負歉疚感,同時也沒辦法自立自強,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償還八萬八,但其實她可以的,她的确需要你的愛,但更需要一個獨立的自我,一個即使不依靠你,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的自我,不是嗎?”
盛飛濤怔怔:“……”
李小貓卻猛地一瞬間又流下了眼淚,她看着祝瑤簡直匪夷所思,直白問道:“你為什麼那麼懂我?”
這簡直像是做夢一般。
李小貓實在想不通:“你那麼漂亮,你怎麼會……這麼明白我的心思呢?”
“……可能是因為,我比你幸運很多。”祝瑤想了想得出結論。
她從小的家庭配置算得上頂級了,爺爺和父母都很疼愛她,她被豐沛的物質和豐沛的愛富養長大,這些東西支撐她讀了很多的書,走過許多的路,擁有了斐然的成就,更擁有了一顆能夠平等理解他人困境的善良的心。
當然,還因為她足夠努力,所以現在除了獨善其身,還有餘力能夠為他人撐傘。
李小貓忽然難以抑制地痛哭出聲:“我其實,也很怕結婚,我怕……我怕對方因為這個胎記嫌棄我,打我……我也怕生小孩,我怕啊,我怕我自己的小孩,也有胎記怎麼辦啊?或者小孩也嫌棄我……我,我真的害怕,濤哥,哪怕你對我那麼好,我也怕你以後會嫌棄我……嗚嗚嗚……”
從嗚咽到泣不成聲,李小貓哭得鼻涕眼淚一起來,整張臉皺得不像話,在旁邊遞紙巾的盛飛濤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踹了一下,他還是低估了李小貓所承受的壓力。
李小貓哭到最後,又看向了祝瑤:“你真的能幫我把胎記去掉?”
“真的,我會幫你想一切的辦法去掉它,一定可以去掉的。”祝瑤鄭重承諾。
“我聽你的!隻要能去掉胎記!”李小貓下了決心,又飛速開啟了展望,“如果我沒了胎記,應該就跟正常人沒兩樣了吧?我可以去打工,人家也不會嫌棄我了吧?我……幹活很麻利,也很會打掃衛生,我應該能賺得到錢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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