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莺見他起身穿靴要走,身上的衣裳經方才壓碾起了褶皺,放下巧姐兒,從櫥櫃裡取出一件竹根青繡雲紋直裰。
常燕熹伸展手臂由她伺候換衣,隻道晚間會回得遲、毋庸等他雲雲。
潘莺腹诽誰會等他呢,總不是她。卻也不表,後話暫休提。
且說常燕熹來到兵部右侍郎丁玠府邸下馬,早有錦衣管事候在門首,命人把馬牽進馬廄,領他進了花廳。
好幾素日相熟官員已圍坐桌前吃茶,見得他來起身互相作揖寒喧,說了會子閑話,搭的戲台來了伶人,開腔唱起《空城計》。
曹大章朝他笑道:“你那小舅子潘衍是個人才,文采斐然!”
四月初招錄庶吉士,由吏、禮二部出題考選,這曹大章貴為吏部右侍郎,自然更通其間内幕。
常燕熹問:“預備何時出榜?”
曹大章搖頭道:“原已錄取庶吉士四十五名,昨接谕旨,命三日後這四十五名進士入文華殿,皇帝要親禦賜題考試。”
正說着話,管事領進一官兒來,穿暗綠玉杭綢直裰,腰間革帶鑲金嵌珠,绾發戴巾,面容清隽,笑意溫和,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書龔如清。
衆人起身與他作揖寒暄,那龔如清亦還禮,随意擇位坐于曹大章身側。
一時皆已到齊,傭仆端擺酒菜,珍羞美味不多表。《空城計》唱罷,上來個十六七歲的伶人,韶年玉貌,楚楚可憐,抱着琵琶唱起《秋波媚》道:
小院回廊見檀郎,恍在春夢中,欲近又退,退而遮面,隻把空心跳。十丈車塵各歧路,歸期可有期,今年花落,明年花發,可與相同?
李綸邊吃酒邊搖頭:“這樣閨怨的曲調還得女子來唱有韻味,這伶人九成是個小倌兒,嗓音不滋潤。”
汪俊嘲諷他:“你個粗人懂什麼唱腔音律,瞎說亂彈琴。”
衆人哄笑,李綸不服氣:“這世間但凡有過比較,哪怕不懂也能辨出七八分來。”
“和誰比較?”挑事的故意問。
李綸接着說:"那日間去常大人府上做客,過園時牆内傳出歌聲,聲若蕭管,嗓似鹂莺,隻把人三魂六魄勾散去。"
常燕熹吃酒笑道:“是我兩個妾在唱着玩耍。”
曹勵接口笑斥李綸:“你竟敢肖想常大人内眷,該當何罪!”
常燕熹擺手道無妨:“你若真歡喜,我把她倆送你就是,一對兒姐妹,五年前入府時我恰離京,未曾沾染過。”
丁玠歎息一聲:“二爺貴為東廠督主,效忠皇上,胸懷天下,命根無力,是該放宅内如花美眷一條生路了。”
衆人拍腿大笑,常燕熹也笑,龔如清噙起嘴角問:“常大人既然這般大方,倒不如把潘娘子放與我罷,必會好生待她!”
一衆笑聲嘎然而止,暗忖這龔尚書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
常燕熹眼底掠過抹冷意,卻喜怒難辨,端盞吃酒,淡道:“那是我三媒六聘明娶的妻!”
丁玠連忙打圓場:“龔大人定是吃醉了。”
龔如清往盞裡斟酒,依舊笑道:“你把她娶在身邊又無福消受,何必做那暴殄天物的事。”
衆人下巴掉下來。
悄自面面相觑,擠眉弄眼,這不是龔尚書明月清風的品格啊,何時對别人的妻感起興趣來,還這般地步步緊逼。
莫說丁玠他們,龔如清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竟問這個差點成他妹夫的常燕熹,半真半假讨起女人來。
那日走出院門外,背後嘎吱阖攏一聲響,仿佛關在他的心上,總有那麼一些說不清道不白的思緒,也不是終日纏着,卻很會見縫插針。
常燕熹看向龔如清,似笑非笑:“龔大人未曾娶妻納妾,亦不逛煙花柳巷,說出這種無知話亦不能怪你。”
“何解?”龔如清微挑眉梢。
常燕熹執壺斟酒,語氣略帶邪肆:“床笫之間也并非隻需烏甲将軍沖鋒陷陣,還有許多别的樂子可耍。”他頓了頓,慢慢道:“龔大人學識淵博,滿懷錦繡,定不需我來傳授。”
一衆暗忖:這兩人,真地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啊!
這正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龔如清出身書香門第,自幼于義塾習四書五經六藝,後入國子監螢窗苦讀,言談舉止受孔孟浸洇、翰林熏染,懷謀擅略亦不動聲色,為文官中一段高風,武官中一輪明月,頗受人敬畏。
因而聽得常燕熹滿口粗俗不雅,甚多嘲笑他不識風月,惱羞成怒積聚心間,冷笑起來:“那潘娘雖出身低微,秉花容月貌,卻精繡藝、懂茶經,擅烹饪,待人接物從容,且脾性狡黠,可惜有眼不識金鑲玉的粗野莽夫,把她當碎破瓦相待,隻知床笫之樂卻不懂志同心合,饒是現情熱,但終難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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