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校園裡依舊熱鬧。樹林裡,草叢中,池塘邊,回廊下,花影間,哪裡都有一窩一窩的戀愛人群。但這已經和本科期間的戀愛有些微妙的區别,說它多多少少考慮到一些現實和将來,不知道合不合适。陶可擡起頭看天空,楞楞片刻後自嘲一笑,抄着手往校門外的煎餅攤走。過馬路時,卻被一輛車攔住去路。車窗緩緩搖下,陶可想逃已經來不及,隻好假笑着湊上去:&ldo;葉老師。&rdo;葉臻一臉不快,問:&ldo;這麼晚你出來幹嗎?&rdo;陶可說:&ldo;幫馬戰輝和安小佳買煎餅。&rdo;葉臻說:&ldo;我現在去停車,你買好了到我辦公室來,我等你。&rdo;&ldo;哦,&rdo;陶可不情不願答應,目送車子開進校門後跑過馬路對煎餅師傅說:&ldo;要三塊,但您慢點做,最好做個一兩個鐘頭的。&rdo;空氣又潮又悶,古舊的宿舍裡沒有空調,沒有電視。胖子和安小佳隻穿着内褲,汗流浃背,在台扇吱吱呀呀聲中對坐着下棋,屋子裡彌漫着韭菜煎餅味。一局終了,安小佳才想起來:&ldo;我家陶可呢?&rdo;胖子四顧:&ldo;剛才不是回來了嗎?&rdo;&ldo;那人呢?&rdo;&ldo;人呢?&rdo;胖子推推眼鏡:&ldo;這孩子不會談戀愛去了吧?&rdo;安小佳大驚:&ldo;我怎麼不知道?!&rdo;&ldo;去!&rdo;胖子說:&ldo;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幹什麼事讓你知道過的?&rdo;安小佳歎氣:&ldo;唉~有事怎麼不跟爹商量呢~&rdo;胖子也歎氣:&ldo;他爹,你幹嗎下我的子?&rdo;陶可更是長籲短歎。他在葉臻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徘徊良久,直到葉臻忍不住出聲:&ldo;陶可!!&rdo;陶可把頭探進門:&ldo;你知道我在外面?&rdo;葉臻坐在書桌後冷冷說:&ldo;十五分鐘前我看見了你上樓。&rdo;辦公室是那種老式大學的陳舊,顔色班駁的木地闆踩一腳響一聲;由于葉臻的書堆的鋪天蓋地,小小的空間更顯得狹窄。陶可坐在沙發上不吭聲。葉臻問:&ldo;給誰代課?&rdo;&ldo;唐月月。&rdo;&ldo;幾年級?&rdo;&ldo;大二。&rdo;&ldo;上課時間?&rdo;&ldo;周三周五,上午一二節。&rdo;&ldo;哦,&rdo;葉臻埋頭看資料:&ldo;除此之外呢?&rdo;&ldo;呃~&rdo;陶可遲疑片刻:&ldo;也沒什麼,替她管管學生。&rdo;&ldo;那麼,&rdo;葉臻撐着下巴問:&ldo;你什麼時候才有時間來上課?&rdo;&ldo;哎?&rdo;陶可支吾着:&ldo;但是與我自己的課表不沖突啊…&ldo;好,這是你說的,&rdo;葉臻從精巧的眼鏡片後看他:&ldo;那從今往後我的課你一節都不許逃;我要查你讀書筆記,你不許突擊補;如果我找你,你必須随叫随到。&rdo;&ldo;哎?但是…&rdo;&ldo;沒有但是。&rdo;&ldo;可是…&rdo;&ldo;更沒有可是,&rdo;葉臻說:&ldo;這是一個老師在向他的學生宣布紀律,必須遵守,任何借口‐‐無論是代課還是開班會‐‐都不能成立。&rdo;陶可一言不發站起來往門口走。葉臻說:&ldo;回來。&rdo;陶可拉着門把,背對着他。葉臻合起資料:&ldo;你鬧什麼别扭?&rdo;陶可悶悶說:&ldo;知道了,老師…我都答應了現在能走了嗎?&rdo;&ldo;不能走,等我一起走。我有點資料要整理。&rdo;陶可突然猛踹了一下門,憤怒地回頭:&ldo;葉臻你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rdo;葉臻說:&ldo;我是你導師,讓你幫忙查資料是天經地義。&rdo;陶可一臉惱火地沖到他面前:&ldo;你是神童出身。要是我沒記錯,我剛上大學你就念博士了。&rdo;&ldo;我本科快畢業時你扣押了的畢業生登記表逼着我考研;研究生快畢業你不知采取什麼手段凍結了我的檔案逼着我考博;準備考博你又暗箱操作把我換到了你的名下…葉老闆!你到底還要控制我多久?!&rdo;葉臻被他嚷得一楞:&ldo;你不喜歡?&rdo;&ldo;誰喜歡被别人逼迫一直一直呆在學校?!&rdo;&ldo;但是我喜歡。&rdo;葉臻指指自己:&ldo;魯迅。&rdo;又指指陶可:&ldo;許廣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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