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剛一走,承甯帝便轉身緊緊抱住了安平晞,哭的涕淚橫流。
安平晞有些手足無措,她并不太會安慰人,何況這人還是北雲女帝。
她到現在依舊覺得像是在做夢,怎麼就成了北雲公主?居然還認賊作父那麼多年?
原來安平嚴并非她的救命恩人,而是她的仇人,若非他苦苦追殺承甯帝,自己又怎會落到那般地步?
這個瞬間她突然明白了,為何她這些年始終沒能對天同帝産生半點敬仰與喜愛,無論前世還是今世,他死的時候都不曾有半點傷心。
原來他們之間有着血海深仇,而他竟然還在她面前假惺惺的懷念自己的妹妹。但凡他有半點人性,當年都不可能對她趕盡殺絕。
一念及此,她便對承甯帝産生了極其強烈的同情和憐憫。
對母親的愛是需要時間累積的,她們之間還沒有那種感情基礎,安平夫人是個合格的母親,她無法将對她的愛突然之間轉移到别人身上。
“陛下莫要傷心了,都過去了。”她笨拙的拍着承甯帝的背,拿出帕子給她拭淚。
承甯帝漸漸平息下來,接過帕子擤了擤鼻子抛到了一邊,竟像個孩子般可憐兮兮地望着她道:“你是不是恨朕?身為一國之君,竟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安平晞擡頭看到殿角有面盆架子,便起身過去絞了棉帕,過來給她擦了擦手和臉,道:“陛下也是受害者,何須自責?”
承甯帝握住她的手,眼中又泛起了淚光,哽咽道:“你是書懷的遺腹子,他生前特别想要個女兒,可惜他無緣看到你出生。這麼多年來,朕每每想到此事都肝腸寸斷。以為你和他一樣永遠離開了朕……天可憐見,竟讓我們母女得以團圓。”
饒是她以為自己心如鐵石,聽到承甯帝這番話也不由紅了眼眶。隻覺得和她相比,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似乎都不值一提。
即便前世最煎熬的時候,也有二哥始終如一的關懷照顧,她死後在青鸾山遊蕩,魂魄是不需要衣食的,所以她不知道什麼是饑寒交迫,而且她尚未成婚,更沒有生過孩子……
她想起當日在小漁村目睹陳二嫂生産的經曆,而眼前之人卻在比陳二嫂還要惡劣艱苦的條件下生産,陪在她身邊的隻有少年風漣。
“當日,是風漣先生接生的我?”她哽咽着問道。
承甯帝不解道:“誰是風漣?”
“就是國師。”安平晞道:“他在南雲的化名叫風漣。”
承甯帝有些微的失神,輕輕歎了口氣,道:“他畢生最大的遺憾,便是當年丢了你,這件事始終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如今你總算回來了,想必他今夜便可安睡。”
“我有一事不明,國師大人究竟任何确認我便是當年那個孩子?”僅憑信物的話,實在有些勉強。
承甯帝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深吸了口氣道:“撷憂,你無需知道那些,那并不重要。”
算算年齡,她如今已經三十有七,但僅從外表還真看不出來。而且她的眼神中有着與年齡不符的天真與純澈,這讓安平晞覺得很奇怪。
她想象中的承甯帝,應該是國相李素和那種,甚至更威嚴冷肅一些。
“為何給我取這個名字?”她不解的問道。
承甯帝凝望着她,柔聲道:“你的眼神太過憂傷,讓人看了好生難過,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邊吃了許多苦吧?”
她因為這句話,突然有些破防,眼前頓時便模糊了,哽咽着道:“我、我挺好的。”
承甯帝将她攬入懷中,輕撫着她的背心道:“如今回家了,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人生至此真的能夠重新開始嗎?承甯帝這句話讓她有些微的心動。
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又如何重新開始?
她突然想起了薛立仁臨行前的囑托,忙道:“有人托我給您送封信,再三叮咛一定要親手交給您。”
承甯帝好奇道:“誰啊?”
安平晞從懷中取出那封密信,道:“薛立仁。”
承甯帝漫不經心地接過來,有些好笑道:“他是想舉家歸降吧,這多年來年,薛家最是識時務……”
她展信之後話音卻是一頓,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安平晞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承甯帝很快看完了信,起身在原地踱了幾圈,神情似喜似悲,反複又看了好幾遍,才漸漸冷靜下來,上前抓住安平晞的手,道:“與你同來的那名刺客,你可熟悉?”
“薛叔叔呀?”安平晞忙點頭道:“有過幾面之緣。”
“他、他是個怎樣的人?”承甯帝有些急切地問道。
安平晞很是犯難道:“這個我并不清楚,他身上似乎有許多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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