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火鍋店有客人的話,偶爾會開車過來打蠟,汽車美容,擦車窗,檢修反而比較少。忙的時候外頭的停車場有不少車,員工都要忙個不停,搞定一輛又來一輛。閑的時候從兩點到五點,一下午都沒事做,耿小傑就去後門吃爆米花磕松子,和封峰聊天曬太陽。耿小傑一直很疑惑為什麼工作這麼難找。老闆解釋說:&ldo;西安很多工廠都是要有工作經驗的。你的簡曆上沒有工作經驗,招你去不如招應屆生,你還是雙學位,招回來用處也不大,還要開高薪。現在本地大學就業率和周邊工廠,單位都有簽訂協議。&rdo;&ldo;他們更喜歡進大學裡招應屆生,而且人才市場開春來的單位,大部分都是招中低工種,比如說鉗工,電工。你們這些大學生,很少會到人才市場去找工作,都不想當工人,想當設計師。&rdo;耿小傑恍然大悟,難怪一直沒回音。晚上陸飛虎會騎着自行車來接耿小傑回家,耿小傑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做設計,兩邊開炮,非常時期,錢最重要。正月十四,白維安要來了。&ldo;要給他訂酒店麼。&rdo;耿小傑問。陸飛虎道:&ldo;軍區給他安排了招待所,明天你請個假吧。在家做飯吃飯,過正月十五。&rdo;耿小傑說:&ldo;可以……那封峰呢?封峰其實也可以請假,但是這個月就少拿點薪水了。&rdo;陸飛虎說:&ldo;你問他的意思吧,不行的話晚上也讓他過來吃飯……翔子!&rdo;趙翔還在玩卡丁車,說:&ldo;可以哦,太好了!&rdo;耿小傑戴上帽子去上班,同事們的工作服都是髒兮兮,油膩膩的,隻有耿小傑的工作洗得很幹淨。要是耿小傑自己過,多半也和他們一樣,陸飛虎對耿小傑的形象卻很上心,這些日子在家會給他用漂白水泡泡工作服,洗得幹淨了再讓他穿出去上班。陸飛虎的生意還沒有眉目,藏區原材料供應商的牽線人是戰友,打過幾次電話催貨款,陸飛虎一直推诿說不在,對方也沒有多說什麼。耿小傑問接下來要怎麼辦,陸飛虎說白維安也認識那家夥,等白維安來了以後,商量看看怎麼解決,要麼過去給他打工還錢算了。去西藏打工可不是鬧着玩的,耿小傑想到那鬼地方,去旅遊還可以,要是一天到晚都呆在高原上跑東跑西,肯定會短命很多年。正月十四,耿小傑心思忐忑地在給一輛車的皮椅打蠟,屁股露在車外面,封峰面無表情地說:&ldo;你的屁股好性感。&rdo;耿小傑:&ldo;謝謝,你的也很翹。&rdo;封峰說:&ldo;張勇最喜歡你這種,說什麼話會順着朝下說的。&rdo;耿小傑:&ldo;你也很乖的嘛。&rdo;封峰:&ldo;唉。&rdo;耿小傑心裡一動,想起趙翔,那狗日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出現,多半是想讓封峰晾着,寂寞了再來找他。耿小傑:&ldo;峰峰,你寂寞嗎?&rdo;封峰:&ldo;還好吧,挺無聊的,每天上班下班,不知道要做什麼。你要給我介紹麼?&rdo;耿小傑:&ldo;如果趙翔回來找你,你會和他一起麼?&rdo;封峰說:&ldo;不知道,好馬不吃回頭草啊。&rdo;耿小傑:&ldo;他其實人挺好的,起碼很專一。&rdo;封峰:&ldo;跟他一起生活太累了,每天自己興奮得要死,在那裡情緒高亢,折騰個不停,我都替他累得慌。&rdo;耿小傑:&ldo;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嘛,有點小缺點可以理解。&rdo;封峰十分贊同耿小傑的觀點,說:&ldo;我也有很多缺點。&rdo;耿小傑起身,同事把車開到一邊,事情忙完了,耿小傑坐到後門和封峰喝豆漿,問他:&ldo;你明天能請假嗎?&rdo;封峰說:&ldo;一起過節是嗎,可以,我提前給店長說了,讓他元宵給我排個假。&rdo;耿小傑沒有說什麼你元宵正忙還特地請假真不好意思啊之類的話,封峰也沒有所謂。封峰問:&ldo;你家有很重要的客人來是嗎?前幾天聽到飛虎哥說過。&rdo;耿小傑:&ldo;對,白維安,這人和飛虎哥的關系也蠻鐵,之前那家蟲草供貨商就是他給介紹的。&rdo;封峰說:&ldo;那可得好好招待,他喜歡吃什麼?&rdo;耿小傑:&ldo;我也不知道,得去問問,晚上下班,要麼你先過來咱們一起吃吧。飛虎哥買了芒果招待他,咱們晚上先偷吃點。&rdo;封峰道:&ldo;可以。&rdo;正說話時又有車開過來了,耿小傑去幹活,封峰回店裡幫忙。來的是輛紅色的寶馬,光線漂亮,車主是個女人,搖下車窗,說:&ldo;發動機的聲音有點問題,你幫我看看。&rdo;耿小傑像個笑嘻嘻的小痞子,叼着煙道:&ldo;好的!&rdo;車主有點疑惑,看了耿小傑一會,耿小傑躬身檢查她的發動機,擡頭道:&ldo;小問題!一會就好,要順便洗個車嗎?&rdo;車門關上,那女人下了車,說:&ldo;洗吧,我怎麼記得你是……陸總的秘書?&rdo;耿小傑一擡頭,傻眼了。那女的正是遠東藥業有限公司的梁總!&ldo;你……好,梁……梁姐!&rdo;耿小傑笑道:&ldo;好久不見了!&ldo;梁總道:&ldo;怎麼跑這兒來了,真是多才多藝。&rdo;耿小傑不好意思的笑笑,發動機下面有顆螺絲釘,耿小傑摘了手套,一手油污,把整個手臂伸進去拈出來。梁總問:&ldo;陸飛虎的生意不做了?&rdo;耿小傑想了想,邊擰扳手,邊頭也不擡地說了事情經過。梁總無奈笑了笑,說:&ldo;就知道是這樣。&rdo;耿小傑說:&ldo;沒辦法。&rdo;梁總一手拈着墨鏡,老女人珠光寶氣的,仍顯得十分有風度,打趣道:&ldo;我說你們吧,就是太年輕,沒有什麼經驗。&rdo;&ldo;嗯。&rdo;耿小傑點了點頭,這點他也承認。梁總又道:&ldo;别怪阿姨說的話直,陸飛虎的想法也太幼稚,不成熟,當兵的人誰沒幾個戰友?這些人,是,确實是過命的交情,但一旦退伍開始做生意,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早就練成老油條了。&rdo;耿小傑沒有說什麼,點頭聽她說教,人年紀大了總是很喜歡說教,耿小傑被說教也沒什麼損失,索性就讓她享受一下樂趣吧。梁總:&ldo;這種時候,你跟他講人情,講交情,講義氣,都講不通。像王志成那小子,我們也打過幾次交道,哪有半點古道熱腸的樣子,都成奸商了。現在部隊下來的人都這德行,阿姨見多了。&rdo;耿小傑心裡想:部隊下來的人也不全是這樣。嘴上說:&ldo;你說得對。&rdo;梁總又說:&ldo;而且王志成上門來讨債,你就不該給他錢,把門關着,随便他去敲,敲多了報警。&rdo;耿小傑心想:那怎麼行,畢竟欠債還錢。嘴上說:&ldo;唉,飛虎哥太熱血了。&rdo;梁總笑道:&ldo;我當年也是像你們這樣,白手起家,最開始在深圳做孖展……&rdo;耿小傑邊檢查梁總的車,邊擡頭好奇道:&ldo;孖展是什麼?&rdo;梁總給耿小傑解釋了孖展‐‐保證金外彙寶,又說:&ldo;那時候沒錢啊,大家都想要本錢,我就找我一個老上司,下海之前在機關裡認識的。拉他來投資,投三十萬,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結果一晚上就全賠進去了……&rdo;耿小傑:&ldo;……&rdo;梁總:&ldo;十幾年前的三十萬,可不像現在的三十萬……&rdo;耿小傑像個敬業的相聲托兒,恰到好處地問道:&ldo;那你怎麼辦?&rdo;梁總:&ldo;涼拌,賴呗,我那老上司那個哭哇,三十萬是他存了半輩子的錢,一下就給我賠進去了。當時壓力那才叫大。我愁得幾個晚上沒睡好,隔三岔五上門來要錢。&rdo;耿小傑說:&ldo;太可怕了。&rdo;梁總:&ldo;最後拖着拖着,還真被我拖過去了,雙方就這麼翻了臉。我老公也和我離婚了,我帶着兩個女兒回娘家躲着。&rdo;耿小傑問:&ldo;後來你就來西安了嗎。&rdo;梁總點頭道:&ldo;撐過去,就沒事了。&rdo;耿小傑好奇道:&ldo;錢還了嗎?&rdo;梁總說:&ldo;沒有,聯系不上。阿姨當時看到你們兩個年輕人,想出來做生意,心裡就笑,肯定得吃虧,你說是吧,沒幾天就被坑了。你朋友也真是蠢,五萬塊錢留下來當啟動資金,東山再起,不是很好的事情麼?怎麼不賴?&rdo;耿小傑心裡真唏噓,聽到這話,要是陸飛虎在,說不得會冒火吼她。但耿小傑性子随和,說:&ldo;嗯,不過我還是挺為他自豪的。&rdo;梁總說:&ldo;年輕是很好的事,有失敗的機會,隻要能爬起來,以後都不難,就怕一次受了打擊都不能振作。上次給他打過電話,我還挺想接這個項目的,可惜他又不做了。&rdo;耿小傑說:&ldo;他要做的,就是現在貨款還不上。要再做下一筆,還得幾十萬的錢,那邊不讓賒賬。啟動資金我們也想過,主要是那五萬元杯水車薪,實在不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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