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徵垂眸微笑,心中似有什麼化了開去,他摸摸女孩的額頭,輕聲道:“那我更是要好好品一品這稀世佳釀了。”
阿雪拿水靈的眼睛瞧了他半晌,忽地把剛才那枝桃花遞還給了他。
謝靈徵茫然接過:“怎麼了?不喜歡麼?”
“爹爹說過,鮮花贈美人。”阿雪眨眼道,“我借花獻佛,送給你。”
日落時分,泥間僧與翠夫人、阿雪出了寺塔,在露台擺了一桌酒菜招待來客,菜肴俱是翠夫人親手所做,而佳釀乃假僧人攜阿雪所燙,一家人相得益彰,謝靈徵竟隐隐起了羨意。
數人把酒賞月,翠夫人瞧起來溫溫婉婉,一開口便頗似女中豪傑,潑辣果敢,英氣勃發,與泥間僧坐在一處,仿若神仙眷侶,然謝靈徵知道,這翠夫人乃是貨真價實的厲鬼所化,因而與其說是神仙眷侶,不如說“鬼怪眷侶”更為切合。
一桌人笑鬧飲酒到深夜,月上中天,嘻哈玩笑聲不斷,其間泥間僧吹了一曲笛,翠夫人擊了片刻鼓,謝靈徵無可相和,幹脆起身以柳枝示意,舞了一段劍。
蕭無音高坐于寺塔頂端,藏身于檐牙陰影間,靜靜地看着下邊歡聲笑鬧之人,聽着耳邊的宴樂之聲。
他有些恍惚,有些遊移,目光暈暈看不清東西。塔下笑着、舞着的謝靈徵令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幾乎能觸摸到那種仿若實質的欣喜,但又因無法理解被隔閡與薄膜之外,被滞留在高高的雲端。
謝靈徵的劍舞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錯誤百出,破綻四現,大約是因為前世所學的劍招如今所記得的不多,又許是右手傷痕仍舊作痛,他的動作有些飄忽,不穩重,還有些散漫。
但蕭無音又想到,謝靈徵即便手足未有傷痕之時,也是如此的。他從不崇尚完美無缺,有時他也會欣賞璧玉有瑕、花落成土,他堅守的道素不以清規戒律為對錯,他心中有屬于自己的度量衡,其不為仙界所接納,亦不與鬼道全相同,故而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魂魄是完整還是殘缺,也不強求自己的記憶是恢複或是喪失。
他合該不受萬事萬物所牽絆,他合該永遠如眼前此刻般快樂恣意,瀛台山不屬于他,他亦不屬于瀛台山,蕭無音得不到他,他也不再愛着蕭無音。
蕭無音心想:他此刻的模樣,便是極好,而自己懷中所揣,卻是桎梏他腳步的根源。
他從懷中取出那隻白玉小瓶,送至唇邊鼻端,試圖尋找到一絲熟悉的氣息,然離體的魂魄終究不過是一抹無謂的塵煙。他合上眼,起身行至屋緣,展開袍袖,振臂一揮,那白玉淨瓶劃過一道弧線,就此墜入萬丈深谷。
他回過臉去,背着月光隐忍着肩頭的顫意,他終是再一次丢掉了此生最重要的東西。
蕭無音擡手觸了觸眼眶,此番卻無水漬,他并不明白為何,隻是雙目酸澀,卻又幹涸,他突然想起飛龍川,在未有雪水雨露潤澤時,它永遠隻是幹枯的河床,難以傳達生生息息的因緣之意。
就在此時,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蕭無音回頭一看,隻見謝靈徵不知何時坐在月色下,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手中正拿着那隻方才被他丢下塔寺的玉瓶。
謝靈徵似是醉了,目光有些迷離,眼角微有紅暈,嘴邊還挂着笑意,聲音因為酒意,聽起來有些甜:“神仙,你為什麼亂丢東西?”
蕭無音不答。
謝靈徵卻是醉得厲害,恍惚間揪着他身前一縷雪發,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擡頭注視着仙君的臉:“你看起來好難過,明明是珍如生命的東西,為什麼要就這麼扔掉?”
蕭無音仍舊不言,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擰了一下,痛得喘不過氣來。
謝靈徵以為他沒聽清,提高了聲音,捋直了舌頭,一字一頓地問:“明明是珍如生命的東西,為什麼要扔掉?”
蕭無音歎道:“别再問了,靈徵。”
醉酒之人卻實在是不知趣,手裡緊緊擰着那縷發,說什麼也不肯松開,且擡着明亮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天真又殘酷,無知而無畏地執着地問着他:“為什麼要扔掉?”
蕭無音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咬了口,闖入齒關,給了他一個又短又深的親吻。
“因為它已經不是我的了。”他說道,“我不能再擁有它了。”
次日謝靈徵醒來,已然日上三竿。
他一夜宿醉,醒來時仍睡在塔寺頂,身上蓋着大紅袈裟,手中還拽着一縷雪白的發。
他揉了揉眼睛,忽地想起昨夜之事,心中有些懊喪,本想起來與白羅刹道個歉,四圍卻已沒了人影。
他緊握入睡的那截白發被割斷了留在他手中,除此之外,他身旁還有一隻玉瓶與一紙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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