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戚洵川卻盯着他問:“可本尊記得,令尊在世時,曾與神木谷老谷主的關系非同一般。”
楚宗主想了想,恍然道:“啊,是的,确有此事,不過自家父去後,往來便少了很多,都過去了幾十年,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
他不知道戚洵川為什麼要問這個,但楚宗主還是照實說了。
“不過我倒是記得,大概十多年前吧,牧老谷主突然造訪了天劍宗,拜祭家父的靈位。那是自家父去後,他第一次來天劍宗,也就那麼一次,聽說回去的路上還救了個小孩子,自此便再沒聽到過消息了。”
等到楚宗主再聽說神木谷的消息,便是牧老谷主離世,神木谷徹底覆滅,再無回天之力了。再接着,就是神木谷的兩個公子投身乾元宗門下。
顧風晏在身後,不知剛跟楚清越拌嘴說了些什麼,華傾城想幫他扳回一城,幫着幫着就跟楚清越吵起來了。
眼前明擺着倆小學雞互啄,哪還有點一城公主和宗門大公子的風範。
顧風晏聽得腦子疼,想回去找他師尊大人,一轉眼就見戚洵川正凝眉沉思,他不禁問道:“師尊?你是想到什麼了嗎?”
戚洵川沉吟片刻,突然一把攥住了顧風晏的手,緊了緊:“糟了,調虎離山。”
“什麼調虎離山?”顧風晏一時沒聽明白,隻覺得腕上一疼,被攥得死死的。
戚洵川沉了口氣:“魔尊要滅的,不是天劍宗。”
他們被騙了。
顧風晏正要開口問:“那是哪兒?”
與此同時,山下守着的弟子氣喘籲籲的沖了上來,因為一路狂奔,發額都落了幾縷發絲,顯得狼狽極了。他的手裡還攥着一隻落霞宗的七彩夢蝶,随着夢蝶翅膀揮動的動作,周圍都環繞着七彩的流光。
這是明三娘的獨門秘術,可穿透一切阻礙,别說結界,連修士的夢境都進得去,戚洵川曾被施過這個術法,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然後他們就見小弟子邊跑邊大聲喊道:“宗主,不好了,落霞宗傳來求救信,魔族大舉進攻,圍剿落霞宗了!”
趙長風說得不錯,這确實是個調虎離山的計謀,隻不過他們真正要滅的,是落霞宗!
——
漫天的血色幾乎要将整座落霞山都給淹了,黑雲壓境,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息,入眼乃至鼻息,皆是血色的腥味,将人包裹其中。
山間氤氲的霧色籠罩着雲霞,原本绯色的落霞鋪遍山海,如今一眼望去,卻隻能看見一片烏壓壓的墨色。
仿佛一筆潑墨,污了那一副絕美的畫作。
落霞宗的護山大陣正在被陸續的破壞,一片片黑色霧團覆在陣法結界上,緊接着就破開一道細微的口子。
魔族最擅長群攻,定準了一個地方就死咬着不松口,柳無聲帶着弟子坐鎮四方陣眼,随時補陣,方才算勉強持平。
但魔族的數量太多了,像是積攢了百年的怨氣,霎時間從地底湧了出來,一股腦的發洩在這裡,他們幾乎要拼了命,死死地盯着結界,将落霞宗的山脈吞噬。
明三娘在最前方,對上魔族的大部隊,明亮的煙霞色從她的掌心旋出,以靈器為主,硬生生将魔族逼退在結界之外。
她回過頭,看着柳無聲吩咐:“無聲,帶着弟子去末位的陣眼守住,這裡交給我。”
柳無聲擡眼看她,眸色複雜,他沒答應,隻是說:“師尊,我要在這兒跟你一起。”
身為落霞宗大弟子,柳無聲自是對所有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知道如今落霞宗外的護山大陣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而他們守着的結界也不一定能堅持多久。
此番魔族突然襲擊,且來勢洶洶,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明三娘的求救已經發出去了,七彩夢蝶會穿過封仙域所有的結界,去到她想去的地方。但若是無人來相助,他們也許會跟太湖門一樣的結果。
柳無聲甚至不敢想。
但倘若一定是那樣的結局,他也無所謂,他隻要跟師父一起承受就好。
不等柳無聲再開口,明三娘冷眼凝他,一雙勾人的狐狸眼此時充滿怒意,讓人莫名覺得一股威壓的氣息充斥,震懾周圍。
“去,守不住就不要回來見我了!”她揚聲斥道。
柳無聲不敢違背明三娘的意思,對着那方人拱了拱手,随即帶着剩下的弟子往後峰去,一群弟子踉跄着,邊跑邊回頭。
他們都明白,明三娘的意思是,她可以死,但落霞宗一定不能沒人。
漫天的魔氣将明三娘的頭頂籠罩成黑夜,擡眼皆是一片墨色,幾乎天看不見天光。
明三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極嚣張的扯着紅唇,已經分不清是血迹還是脂粉的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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