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啼霜便抱着那足有他半個人重的一套冕服,把腦袋嚴嚴實實地縮在了衣裳後頭。
與此同時,他聽見裴野喚了一聲:“椿烨。”
等外頭的人應了聲,他又忽地朝他這邊道:“你不累麼,打算當一晚上的衣架?”
方啼霜聞言,這才把那貴值千金的冕袍輕輕堆放在了坐塌上,然後再同搬運工一般,将那衣裳一層一層地往衣架上套。
奈何那衣架實在有些太高了,他隻得踮起腳來幹活,有時還得跳将起來,才得以把那衣裳捋平,實在是很辛苦。
偏那皇帝倒是很悠閑自在地漱口潔面,淨手燙腳,時不時還往他這邊瞧上一眼,仿佛把他當做大街上賣藝的樂子似的觀賞。
方啼霜敢怒不敢言,隻得埋頭繼續整理他那套複雜又麻煩的盛裝。
等勉勉強強整理好了那套冕服,方啼霜已經累到連手臂都擡不起來了,整個人蔫蔫巴巴的,唯一的心願便是回到貓舍裡躺着。
皇帝洗漱過後,戚椿烨照例在香爐裡點了安神香,然後端起那裴野用過的水盆和絹布,俯身退了出去,曹四郎則上前替皇帝放下了床簾,接着也緊随其後跟了出去。
待退至屏風後,他略止住了腳步,而走在前頭的戚椿烨則扭頭對他使了一個神色,低聲提醒道:“聖人入寝時不喜有人打擾,走吧。”
曹鳴鶴面露難色:“可是啼霜他……”
“那不是咱們該管的事,既然進了宮,便都是聖人的奴婢,這是規矩。”
曹四郎不由自主地往後瞧了一眼,屏風後燈火漸熄,香爐中飄來一股奇異的藥香,而那後頭的人影,他已然是看不真切了。
如若是在宮外,街坊鄰居有誰膽敢欺負了霜兒,他就能不顧一切沖上去和人家拼命,可裡頭那位并不是什麼街坊鄰居,而是這天下的主人。
他要是拎不清敢對他不敬,那他宮外的家人們,恐怕都得受到他的連累。
而那扇屏風之内,明黃色的簾帳落了半邊。
裴野側着身子,又半倚着床頭,看着貼牆而立的那人:“你站那麼遠做什麼?”
方啼霜低聲支吾了一句什麼,裴野沒聽清,隻見他艱難地挪動着腳步,然後孤零零地站到了這偌大寝殿的正中央。
“你杵在那裡像是根矮柱子,實在很礙眼,”裴野不滿道,“要孤怎麼睡?”
方啼霜一本正經地答道:“那陛下您就不要看我,您一直盯着我看,當然就睡不着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皇帝并不願意聽,強詞奪理道:“孤就喜歡盯着人睡,你過來。”
方啼霜于是又挪到了裴野的床邊,接着很乖順地立在了他放下的那一面簾帳前。
從裴野的視角,恰能瞧見他的半面身子,那張白嫩的側臉上團了一團肉乎乎的小奶膘,俨然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方啼霜能感覺到裴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不太喜歡被人死盯着的感覺,可他又沒膽子讓皇帝收回目光,于是隻好折中道:“陛下,您要是睡不着的話,我可以給您講故事聽,我還會唱哄睡歌。”
“哄睡歌?”
“嗯,我從阿娘那兒學來的,我阿娘唱的可好聽了,”小孩兒很驕傲地說,“阿娘的聲音比其他很多娘子都要好聽。”
裴野的嘴角不自覺地舒展開了一個很淺的弧度:“唱來給孤聽聽。”
“唔……我想想,”小孩兒微微仰起腦袋,嘴裡開始哼起了一個柔而綿長的調子,哼了一會兒後,他才鼓起勇氣,小聲通知道,“我要開始唱啦。”
“嗯。”
他的唱腔和說話時的聲調變化不大,都是很清澈的童聲,沒有任何技巧,歌詞裡夾雜着一些方言詞語,但并不難懂。
小孩兒的咬字很含糊,偶爾忘了詞,便硬湊一個詞塞進去,聽來雖然有些不對勁,但因着是童稚奶音,聽起來倒也沒什麼違和感。
裴野面上看起來是風平浪靜的狀态,可實際上他的右手一直按在枕下的刀柄上,隻要方啼霜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他就會用那把淬了毒的匕首,割斷他的喉管。
可他看起來實在太真誠了,既不主動向他靠近,唱起這安眠曲的時候也很賣力,仿佛是真想哄他睡着似的。
這讓皇帝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想了?眼前這隻不過是一個天真的童稚小兒,并不是有意要接近他的奸細,也沒有心懷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與心機。
但那懷疑也隻是片刻,方啼霜的來曆不明,動機蹊跷,裴野說什麼也不相信他真是一個幹淨的人。
方啼霜的歌聲悠長不止,也不知是不是那裴野早已免疫的安神香終于又起了效用,還是他今日應酬得實在太疲乏了,裴野竟覺得自己的意識愈發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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