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說:“沒關系,反正這屋子地上也是熱的。”他睨了我一眼,自己找位子坐下了,沒有多言語。“臣妾開始時不是害怕太打攪妹妹嗎,又怕妹妹這樣的神仙人物不耐煩我們這些俗物,倘若是冒冒失失的過來,反倒唐突了妹妹。可今兒個坐在一起說說家常,就好像跟自己的親妹妹一樣舒坦。隻要妹妹不嫌我聒噪,我是三天兩頭就要過來坐的。”靈妃抓着我的手,略用勁一捏,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臉。我連忙一笑,道:“哪的話,姐姐隻要不嫌我這裡簡陋,常來便是。”“你們這般親親熱熱,倒把我丢在一旁了。”楚天裔背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笑道,自己從綠衣手裡接過茶,喝了一口。“王爺還怕被人冷清了去不成?”靈妃提着帕子捂嘴笑,眼睛卻直瞄着他。他也不惱,隻是笑笑,眼睛落到窗邊小幾的玉石盆上。裡頭的菊花正開的嬌媚異常,絲絲縷縷地逶迤,宛如那倒垂的金鈎。“花倒是蠻精神的。誰給弄來的?”我笑着說:“這還是洛兒花的心思。我上她屋裡轉悠,看上了這個,就死皮賴臉地要來了。可惜這麼清雅的花,不能跑,不能動,隻好明珠投暗,落在我這兒了。”“妹妹就會這般貶低自己,照我說,你配上這花還是綽綽有餘的。若是我這樣的,就不敢擱在屋裡頭了。”靈妃望了眼那盆花,恐怕這是她進屋來第一次正眼瞧它。“姐姐原就适合牡丹這樣的富貴花朵。要是菊花之類的也被你占去了,我橫豎在屋裡頭養株草,瞧點綠意吧。”“犯沖了吧,讨打!”她伸手要捏我臉上的肉,眼睛瞥向綠衣。後者臉上淡淡的,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我心頭一動,站起身來,捉住綠衣的手,半是撒嬌:“好姐姐,我錯了,你可千萬原諒我這一回。”綠衣的身形頗為高挑苗條,我挂在她身上越發像個讨糖吃的小孩子。楚天裔搖頭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好端端的非要改别人的名字。”我斜睨他,冷笑:“要你管,綠衣姐姐斷是不會惱我的。對不對,好姐姐?”手越發搖晃起來。綠衣被我搞得苦笑連連,道:“好好好,我的好娘娘,我原諒你還不是,綠衣真沒惱你。”楚天裔冷眼斜睨我,鄙夷道:“不害臊。”我笑嘻嘻地拉綠衣到熏籠上坐下,看她手裡的繡品,好奇道:“這是什麼?”綠衣專心做着活計,沒有搭理。我心中清明,臉上笑容依舊,隻管和靈妃說些今天的天氣哈哈哈。“玉兒和蝶兒的事,你是怎麼處理的。這不小心的也太過火了點,竟然把人都推到湖裡去了。”楚天裔突然問靈妃,後者連忙回答:“臣妾仔細問過了,這兩位着實是該死,平素就莽撞,竟然闖下了大禍。把清兒妹妹給推下水去了。……”“莽撞?!你倒給本王說說看,什麼是不莽撞,是不是應該在她身上綁塊青石闆再往水裡推。”“清兒倒相信兩位姐姐是無心的。又沒深仇大恨,姐姐們犯不着下狠手。”我放下綠衣剛繡好的帕子,那上頭的花樣可真精緻。犯不着替别人作刀,幫人家除去勁敵,卻叫自己落下刻薄寡恩的壞名聲。“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這兩個人。”楚天裔沒有理會我的話,兀自問她。“王爺,照臣妾看,這幾年,她們勾心鬥角争風吃醋,斷然把‘四德’抛諸腦後,鬧的确實有些不像話,已經完全失了作為王妃應有的樣子。這些事倘若傳了出去,被那些捕風捉影的市井無賴添油加醋,豈不是敗壞了王爺的名聲。說來金枝玉葉的娘娘反倒比不上街上的潑婦了。”“若傳出去,也是你治家無方。”楚天裔皺眉,冷冷發話。靈妃冷笑,道:“王爺,常言說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情既然發生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終究會叫人給知道的。”“知道了又怎樣?”我漫不經心地笑,“姐妹間,誰沒個磕磕碰碰。就算是親姐妹,一日怄氣,也發狠說一輩子不理對方。等到轉身就忘了個幹幹淨淨,誰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混帳話。何況兩位姐姐又都是無心,我自己也不好,沒事默不作聲地在水邊遊蕩,别說是兩個姐姐撞過來,普通一隻兔子也能把我唬到水裡去。”“真真個是弱不禁風了,回頭起風可得囑咐你屋裡頭的人把窗子都給關好。”靈妃打趣道,屋裡頭伺候着的丫鬟全都笑了起來。楚天裔也不表态,隻把玩着幾上的一柄青玉如意。“那外面人的嘴巴長在他們身上,什麼流言蜚語随便他們說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總不能叫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左右了咱們王府的事吧。王爺,清兒向你讨個情,且不論姐姐是失手還是故意,家和萬事興,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就不必太重地責罰她們了。”我主動裝大方,明擺着他是想叫我做白臉。這些話,冠冕上是說給靈妃聽,實際上不就是要我站出來表示不追究嗎。我樂得多幾個人來叫靈妃來分散注意力。如果這次叫她成功地唱了出借刀殺人的戲,接下來她的矛頭豈不是要集中了火力對付我。“你可求錯人了。本王說過,這事全憑靈妃處理,我不插手。”楚天裔笑着等靈妃發話。後者臉上飛紅,幹笑幾聲,道:“那兩個也不是沒哭着喊着讨饒。我一早就表示,這件事全看清兒妹妹的态度,倘若妹妹着實認為她們可惡,我就是拼着被人戳脊梁骨罵‘心狠手辣的毒婆子’,也要好好懲治她們一回。可是既然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與她們這些沒眼力見的計較,我也就放她們一回。罰去她們三個月的例銀就是。”我笑道:“這還不算狠?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恐怕得要天天聽她們哭窮了。”“隻有這樣才能叫她們記住教訓啊。”靈妃也笑。楚天裔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我從外頭回來,挂念着你的病。現在看,已經好了大半,倒也不擔心了。”我連忙把他送到門外,他開口推辭,見我堅持,也不再說些什麼,任憑我跟在後頭走。走到屋門口,他停下來,抓着我的手腕看了看,歎道:“怎麼就養不胖你呢。”我撲哧一笑,乜他:“養胖了做甚?難不成殺了吃。”“不殺就不能吃嗎?”他笑得意味深長,黑漆漆的眸子異常清亮。我面上一紅,連忙用手推他,“快走吧,站在門口像什麼話。”“别急,她在你這裡,我險些把正事都忘了。”他從懷裡掏出個晶亮的長方形的小巧袋子,上頭還穿着銀光閃閃的絲線,一拉,口邊被紮雜緊了。十二分的精緻可愛。“這做什麼用?”我好奇地把它抓在手裡,給我當錢袋?未免太小了點。“你不是寶貝你的那個叫‘手幾’的東西嗎,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挂在身上。我差人用天蠶絲給你做了這個,把它放進去,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你也不必夜夜膽戰心驚的。這幾天又沒睡好吧,人直瘦的厲害。”我把東西收好,默不作聲地立在地上,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竟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晌,才悶悶地回了一句:“難為你,多費心了。”“要真承我這份情,就安生養着,不要整天胡思亂想。瘦的叫人心疼。”他憐惜地擡起我的下巴,輕輕地摩挲,歎氣道,“你這樣子,叫我拿你如何是好?”我沉默不語。“那……脖子上挂太多東西會吃不消。玉佩就不必再戴了,哪有人把玉佩挂在脖子上的道理。”我心裡一動的去,不覺有點好笑,隻作若無其事狀;輕輕地應道:“好。”窗外,有雲雀撲愣愣地飛過,搖晃着樹上最後幾片枯黃的葉子,在風中瑟瑟地發抖。真的已經是深秋了。我微笑着看外面的蕭索。我給自己倒了杯茶,就着吃了一口糕點,皺眉,疑惑地問道:“這味道怎麼不像雪水。”綠衣冷笑:“她那樣的人也配喝我的雪水?我辛辛苦苦地忙了那麼多天,一朵花一朵花上的收集雪,好不容易聚成一壇子雪水。埋進地裡,藏了大半年的光景才取出來。除了王爺和娘娘您,旁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喝的。”“哦,那是什麼水?是舊年的雨水?”我笑着猜測,中國古人的智慧與精力多半浪費在這些所謂的的名士雅事上了。“那她也不配,陳年的雨水我才剛剛夠資格喝呢,哪輪到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巴巴地想支着咱娘娘當槍使,哼!咱娘娘是那沒腦子的人嗎?”鴛鴦抱着件雪色的衣服進來,接過話茬。“最可笑的是,府裡頭的人都知道綠衣姐姐收集梅花雪的事情,她就嘗也不嘗,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指望着我們會煮雪水泡茶給她喝。哈,那不過是普通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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