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燭香後,徐妃的寝殿之外,密密麻麻十幾位禦醫,垂首跪在太後的面前。
董靈鹫入座,隻跟鄭玉衡說了句“去吧”。他便欠身一禮,轉身進入内殿中。屏風裡散出幾乎幹涸枯竭的咳音,還有一股散不去的血腥之氣。
董靈鹫摩挲着袖口,道:“你們都沒有法子麼。”
太醫們冷汗津津,眼見着鄭玉衡進入内殿,從惶恐畏懼中,竟然生出一股隐隐的嫉恨。但在這種情境下,他們為了保全自身而做出的選擇卻不容再退。有些人甚至期望着徐妃就死在鄭玉衡手下,将這個備受榮寵的年輕人一起牽連進地下。
徐妃不是沒有救,隻是解毒之法,也是虎狼之藥。若不成功,原本還可以拖延三五日的光景,将會立時撒手人寰,出于對自身和職業生命的考量,他們紛紛選擇了緘默自保,而不敢出頭做這份危險至極的嘗試。
有時候,已經支撐家族的成年人,會多出一份無路可退、無法抛擲的怯懦。于鄭玉衡而言,這隻是他一個人的冒險,對上了資曆的年長太醫來說,婦孺老幼,上下百口,莫不系于一身,要是因為一時冒險丢了官職,前途黯淡,那牽連可不止他們自己。
董靈鹫隻問了這一句,也沒有過分為難,阖眸養神,四下靜寂。
直到内侍報說皇後來了,才聽見匆匆的足音。她睜眼,見年少的皇後鬓發微松,面露擔憂和慌亂,她見到太後,垂首恭謹一禮,才淚眼婆娑喚道:“母後……”
董靈鹫擡起手,王皇後當即撲入她懷中,執手垂淚,訴道:“兒臣的孩子,還有徐妃……”
所有嫔禦的孩子,都歸屬于皇後,都是她這個嫡母的子女,所以王皇後為之而痛,也屬應當。
董靈鹫撫了撫她微亂的金钗,低語慢聲:“剛剛是在歸元宮麼?”
王皇後眼紅點頭:“陛下本不願來,聽母後來此,才有些動靜,我在内獄審了那些奴婢兩個時辰,未有結果,可是徐妃中毒已成定論,若無一個主使,誰肯冒這麼大的風險、有這麼大的膽子呢?請母後垂詢刑部。”
她的意思是指,懷疑這件事是侍奉的禦醫與人勾結,暗害龍裔。
董靈鹫凝望着她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她的聲音更低,舒緩地揉捏着王皇後的指根,柔和地道:“是啊,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王皇後肩頭一顫,悚然震懾在原地,她梨花帶雨的面龐上,顯出一種低微的企求,她說:“兒臣……”
董靈鹫卻已經閉上眼。
她想起徐妃在東府時跟皇後的恩怨,在皇帝登基之前,徐妃芳華絢爛、千金盛寵,登基之後,卻連同她腹中的胎兒都同遭厭棄。
原因很簡單,因為對于皇帝來說,當初那個一力擁護太子、盛贊太子仁孝的徐尚書,比起眼下這個曾經依仗皇帝屢屢犯禁、留下無數話柄的跋扈徐家,更有利用的價值。
在她默默沉思的時刻,内殿裡傳來一聲嘶啞的痛喘,如枯澀的風箱鼓動,挾着一股忽而湧起的穿堂風,混着刺鼻的血氣。
作者有話說:
小鄭就是膚白鮮嫩被罰很容易留下紅痕但又不會留疤的那種體質,嗯嗯。(點頭)
第6章
在這聲嘶鳴的痛喘過後,嗆咳聲微微響起。董靈鹫側耳聆聽,漸漸聽見屏内侍奉的女官們急促呼吸、驟然振奮的語調。
“娘娘……睜眼了……”
“徐主兒——”
又半刻,一身腥血苦藥味道的鄭玉衡步出,躬身行禮,松了口氣:“幸不辱命。服藥兼施針下去,徐妃娘娘終于頂過一口氣去了,還需看顧一夜,過了這性命攸關的一夜,命就保下了。”
他白淨的額角覆上一層細密的汗,受了風吹,有些潮冷。施針的手指也微微發麻。
他這麼一說,從旁等候的諸位太醫,便都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他們彼此悄悄掃視,俱從對方年資深厚的臉上讀到一種膽怯和來之無由的隐隐憤怒,但其中也有幾位面露慚愧和欣慰。
董靈鹫的視線冷不丁地落過來,衆人脊背僵直,叩首便拜,雙肩微顫。而握着太後娘娘一隻手的王皇後,也不知何時淚痕幹涸,抿唇不語。
“鄭太醫,”她說,“今晚你留在這裡,可以在這些人中随意挑選助手。”
“臣遵旨。”鄭玉衡應答。
“徐妃若是有活命的福分,應該重謝你的救命之恩。”董靈鹫拂了拂袖子,“協助之人若有不力的,你盡管向哀家直言。”
她沒有說後果會如何,卻仍舊讓醫官們頸項一涼。随後,董靈鹫起身而去,指掌攥着王皇後的手,幾乎不容她有推拒的餘地。
王皇後跟随她到了慈甯宮,外頭響起春末時綿密的小雨,雨滴琉璃瓦,傾瀉如斷線之珠。她的手緊緊攥成拳,見太後屏退了女官内侍,便一聲不吭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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